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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我明白了畫家為何對尋找小妮的事慷慨資助,這也許是他在此岸和彼岸之間的一種內心掙扎。

  何姨出門去市場了。在這兩天的混亂中,冰箱已經空了,她得去市場買些食物回來。這是女人的堅忍,活著,希望著,一切都會好的。

  我突然感到致命的內疚。要是我不來給小妮做家教,也許一切就不會發生。小妮的出走如果排開邪惡的誘惑,從現實方面講不外乎兩個原因,一是因我阻擋了她去調查公司工作,二是她將我趕走後受到了母親的責駡,她因此覺得在這個家庭中受到冷落和拋棄。

  當然,更加難以言說的事,是何姨幾乎將我看成了她死去的女兒,而小妮也不知不覺將我看成了她的姐姐。

  我們永遠無法洞察真相。想到這裡,我眼裡有了淚水。我走進何姨的臥室,這裡連著一個陽臺,很多年前,一個3歲小女孩從這裡墜下樓去,地面上有了一小攤血跡……

  39

  我給小妮的QQ和電子郵箱都發了資訊,希望她與我聯繫。儘管我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能否有電腦上網也不得而知,然而,我還是抱著一線的希望這樣做。

  接下來,我給建材公司的老總趙開淼打電話。我必須將調查公司分派給我的事辦妥,以便集中精力去尋找小妮。

  趙總對需要重填貸款申請並不意外,他說一幅畫值幾百萬,銀行對這種事肯定會很謹慎的。

  趙總願意重新填寫自己的資產,我的任務看來可以輕而易舉地完成了。但是,他提出今晚在紫園見面,這地點讓我為難。因為我的同學小咪雖說暫時跑回了學校,會不會再在紫園出現卻很難把握。

  我的沉默讓趙總在電話上急了,他說,晶晶,你怎麼了?說話呀。

  我只好說,你的行蹤不是需要隱秘嗎?我擔心那裡不安全。

  趙總在電話上笑了,你這是多慮了,他說,紫園的謝總是我信得過的朋友,我對他講過了,債主正想法盯我,得注意保密才行。謝總怪我不早對他講實情,他說他一定守口如瓶,我住在紫園,鬼也不會知道的。

  這樣看來,謝總以前對外講起我去紫園的事,也許是不知情說漏了嘴吧。但是,為了避免與小咪相遇,我還是不能去那裡。

  我說,誰說鬼也不知道你在哪裡,也許紫園裡的女鬼就盯著你呢。

  趙總說,你信鬼嗎?我以前不信,現在倒是被各種事搞得有點暈了。不過紫園鬧鬼也好,沒有人在這裡過夜,我倒是更安全。謝總臨走時對這裡的人都作了交待,讓他們照顧好我。

  謝總走了?趙總說還是他逍遙,帶著那個叫小咪的小妞長途旅遊去了,說是小咪住在這裡受了驚嚇,帶她出去玩,壓壓驚。

  這個消息讓我釋然,我可以放心去紫園了。

  按照約定,我在當天晚上10點整來到紫園,一個弓著背的老頭子來給我開大門時,他的身後跟著一條狼狗。問過我的名字後,老頭子將狗喊在身邊,對我說別怕,你只管進去吧。

  紫園裡的路燈都沒亮,我沿著樹蔭濃密的小道往前走時,想到了黑暗為什麼既讓人害怕又讓人感到安全?這有點像死亡,害怕是發生在沒有進入黑暗之前,而一旦走進黑暗之後,人卻有了溫暖的受到庇護的感覺。

  我憑著以前來過的記憶找到了四合院,這個度假村的住宿部現在是黑暗荒涼的所在。院裡停著一輛深色的轎車,我想這只能是趙總的座駕了,看來他已決定將這裡作為他的藏身之地。

  趙總住在一個套間裡,臥室加一個小小的會客室,安靜中有點淒涼的感覺。他說郊外的那套住宅已經賣了,錢已給了老父母作晚年的開銷,他現在是坐觀其變,要麼貸到款後東山再起,要麼隨命運漂泊,大不了一個「死」字吧,他扶了扶眼鏡說。

  我正把貸款申請表鋪在桌上,聽他這麼一說,心裡涼了半截。他什麼資產也沒有了,我的任務怎麼完成?就算這是真實情況,可調查公司和債權人都不會相信,只能說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

  人的心態真是奇怪,十多天前,我由於同情趙總還在替他隱瞞資產;而現在,聽說他已將房子賣了後,我卻像受到打擊一樣心裡發慌。沒辦法,我的學費和小妮一家的困境都需要我掙到調查公司的這筆錢來解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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