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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他徑直開車去了B外,法語系辦公室沒人,學生處沒人,只有門衛。他找門衛要來保衛科的電話,又找到學生處老師的電話,輾轉到最後終於電話聯繫上法語系2004級的輔導員。

  輔導員起初心存戒備,"請問你是唐瑜同學的什麼人?"

  "我是她男朋友。"

  "那你怎麼會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一句話就讓孫文晉急起來,他從來沒有將一句話說得這麼語無倫次,"她父親死了,她忽然不見了,打她電話也不接,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她說參加學校活動去香港大學訪問,但是我剛問過你們學校學生處處長,他說根本就沒有派學生出去。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她突然不見了。"

  或許是因為這男人苦心孤詣地尋找他們的聯繫方式,也或許是他此刻急切慌亂的語氣打動了輔導員,輔導員歎口氣,"唐瑜同學星期五下午提交了休學申請書,當時我外出開會去了,但她已經在教務處和學生處辦好了一切手續。"

  "休學,為什麼,她怎麼了?"

  "好像是身體不舒服,生病了吧,她說要休學治療。"當時她的手續是2003級輔導員幫忙辦的,只說病情好像很嚴重,所以他不在,另外一個老師也立刻准了她的休學申請。他現在想起那個女孩的樣子,心裡不是不歎惋的。這個女孩子上課的時候每次總坐在角落裡,系裡的活動從來都不參加,很不喜歡來系辦,很不喜歡麻煩人家,是一個存在感很低的小女孩。還記得他批准了她的助學貸款,她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歡天喜地,千恩萬謝,像是受了他多少恩惠似的。誰知道卻得了這樣的病,聽說以前上課還當堂吐過血,把老師嚇得不輕。

  孫文晉掛斷電話,他終於平靜下來,仔細地想了幾個問題。

  前後一聯想,他就把事情經過猜了個大概。

  下午三點,陳釋正在公司會議室主持會議。

  秘書把孫文晉請進陳釋的辦公室,端來咖啡,請他稍等,她馬上就去通知陳總。

  不一會兒,得知消息的陳釋結束會議,匆匆趕來,孫文晉面前的那杯咖啡紋絲不動。他盯著陳釋,黑著一張臉,這個眼神看得陳釋發毛。同孫文晉相識已久,知道他這個人,越是沉默冷靜就越是可怕,就像一口深井,底下再怎樣暗潮洶湧,但是表面上卻波瀾不驚。又或許,陳釋是因為自己心虛,所以現在看他這個樣子,首先就狐疑起來。

  等陳釋讓秘書退下,孫文晉走到門口將門關起來,陳釋早已經做好等候他發落的準備。誰知道還是猝不及防,他站在那兒,孫文晉反身就給了他一拳,力道迅猛,陳釋被打得跌到真皮沙發腳下,鼻子下麵癢癢的,一摸,居然是血。陳釋驚愕抬頭,失聲道:"孫文晉,你小子發什麼瘋?"

  孫文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冷的目光看得人心生寒意,語氣也是冰冷僵硬,"唐瑜呢?"

  陳釋慢慢地爬起來,想找紙給自己擦拭鼻血。誰知道孫文晉一個箭步走上來,一把攥住他的手,陳釋的手被抓得生疼,像是有一把鋼鉗卡著。孫文晉逼視著他,聲音冰冷無情,"陳釋,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陳釋惱火起來,用力一掙,將孫文晉甩開,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甕聲甕氣地說:"我哪知道。"

  孫文晉好像壓根沒聽見他的話,只盯著他不停地問:"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仿佛只會說這一句話了。

  陳釋跟孫文晉兄弟一場,這麼多年來,從沒紅過臉,孫文晉有難,陳釋兩肋插刀;陳釋的生意出了問題,孫文晉千里迢迢趕到非洲去救場。可今天為了一個女人,他這樣毫不留情,陳釋心裡一方面很惱火,然而更多的卻是酸楚。

  孫文晉走上前兩步,繼續問:"你到底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陳釋看著他紅紅的眼眶,心裡像是挨了誰一鞭子,只得實話實說,"我只是說送她出國念書,但是她並沒有出去啊。而且,你知道的,今天機場大部分國際航班都被取消了。"

  孫文晉並不相信,他看著陳釋,一臉心碎又受傷的表情,固執著,"那你告訴我,你原本要送她到哪裡去?哪個國家,哪個城市,哪個大學?"

  陳釋終於偏過頭去,"法國,巴黎,學校是她挑的,巴黎大學。"

  怕他不相信,陳釋特意打電話找來原先安排送唐瑜出境的助手前來對質,他把唐瑜的機票、護照、學校的地址以及原本給她準備的那張信用卡都放在孫文晉面前。

  孫文晉陰沉著臉看著那些東西,一聲不吭。

  第二天,沈子靜打電話給陳釋,"你快回來吧,文晉在家等你,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他……"

  陳釋隱約也猜到發生了什麼,定然是沒有找到唐瑜,他倉促答應著,放下手上所有的事匆忙趕回家。

  陳釋一進客廳便看見孫文晉坐在沙發上,嘴上叼著煙,大概礙于沈子靜有身孕並沒有點燃。一聽見門響,他反射性地跳起來轉頭看著門口。

  陳釋被他看得不敢抬起頭來,沉悶地走過去,顧不得沈子靜,從孫文晉的香煙中抽出一支點燃,將打火機遞給孫文晉示意他可以抽煙。孫文晉卻並不接打火機,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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