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愛情這麼傷(64)_藤瓜

六十四

　　她因為是臨時去的火車站，沒有買票，不知道該去哪裡，提著簡單的行李，徘徊在候車室，一臉惶然。

　　走到巨大的玻璃窗前一看，發現天色遽然陰沉下來，像是有什麼東西罩下來，整個世界都被遮得密不透風，一會兒工夫外面大雨如注。此時正是正午，候車室裡卻開著明晃晃的燈，原來是天有不測風雲，這個天氣還真是會應景。

　　她笑笑，選個座位坐下來，身邊有個老人問她："姑娘，你也去昆明？"

　　昆明？她抬頭一看，K471/K474，B市西始發昆明，13:57。原來自己坐的是去昆明的候車區，她於是笑笑，"對。"

　　"姑娘，你是去旅遊的吧，如今年輕女孩都喜歡去昆明旅遊。"

　　她依舊微笑點頭。

　　不遠處的一個大螢幕在放著新聞，"據新華社9月15日最新報導，由於福建颱風和華北地區普降暴雨，B市××機場臨時取消四百多趟航班，延誤的航班導致了大批旅客滯留機場。對於滯留的旅客，機場方面已經妥善予以安排食宿，但目前仍然不知道航班恢復的具體時間，請繼續關注新聞。"

　　人群中爆發一陣議論，"這樣大的雨，難怪，我就說剛才火車站怎麼突然多了好多人。"

　　××機場，她沒有特別關注過，但是陳釋原先給她安排去香港轉機出國的行程時就特意避開了那裡。大概文晉就在這個機場吧。

　　那老人對此並不關心，他繼續跟唐瑜搭訕，"昆明，那是一個美麗的城市啊。1999年世博會的時候我曾經去過，這不，現在趁著身子骨還能動，想再去一次。"

　　她不習慣跟人說話，也不知道能接什麼話，只朝老人禮貌地笑笑，並不回答，然後低頭看著被關掉的手機。不知道他的航班有沒有順利成行，只怕這一去，從此相隔天涯。

　　"對了，姑娘，你家在哪兒？"

　　家在哪兒，她有短暫的失神，她沒有家的，從小就沒有。這一生，最安穩的日子大概就是和孫文晉在一起的兩個多月。陳釋說的話她一開始心裡就雪亮雪亮的，她沒有想過要跟他結婚，沒有想過要跟他白頭到老。在一起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恪守著相守下去的原則，每晚都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她怎麼會不生貪戀？他這樣卑微只為了她。

　　她有時候在學習，然後偶然一轉身，看見他靠在床頭翻一本雜誌，房間裡電視放著，彼此間卻安靜著沒有一句話。突如其來就有一種家的感覺，讓她眼角熱熱地想要哭。原來，平淡的日子也是這麼美好。

　　她不知不覺就熱淚盈眶。

　　B市××機場，九月十五日，上午十點，廣播播音：各位旅客請注意，因飛機周轉原因，原定於上午十點的所有航班將推遲到十一點整。

　　十一點的時候，廣播再次響起：各位旅客請注意，因福建沿海颱風和華北地區普降暴雨，將取消如下班次：國內飛往海南、深圳、香港、廈門、福州、上海……由於天氣原因，取消的航班暫不會補班，但航空公司將給旅客全額退票和免費同等艙位的自由改簽，請……

　　有旅客著急打電話到上海，得知上海浦東國際機場同樣也取消了當天所有的班次。

　　陳釋坐在孫文晉旁邊，卻有點著急。他已經連續好幾次藉口上洗手間給那邊打電話，但一直都沒有回音。

　　孫文晉聽完廣播，站起來，"我們先回去吧。"他透過玻璃看出去，外面竟然如同黑夜一樣，大雨傾盆，黑黢黢的一片，"雨暫時是不會停了。"

　　回家的路上，有司機開車，陳釋一直都心不在焉。因為一邊的孫文晉在不停地撥電話，而電話裡永遠是那一句冷冰冰的話，"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他有點著急。陳釋心裡是既著急又心虛，車裡籠罩著一種奇怪的氛圍。

　　先送孫文晉回家，進了社區，孫文晉急切地下車，仿佛有什麼東西逼迫著他一樣。陳釋見識過他這個樣子，他一旦打不通唐瑜的電話就會變成這個樣子，惶恐、不安，像被關在籠子裡的貓。陳釋忐忑地往孫文晉家的樓層看了一眼，最後還是催司機把車子開走了。

　　進了電梯，孫文晉按了自己的樓層，電梯徐徐升起，發出運行時細細的聲音，但他的心裡卻有點著急。電梯裡有一整面牆都是鏡子，他在裡面看見自己的樣子，心裡有委屈在膨脹，像是浸在水裡的檸檬片。他跟她在一起，為什麼如此沒有安全感？才離開這麼一瞬間，就開始害怕。

　　電梯叮的一聲響，然後門徐徐開啟，他快步走出來，沒按門鈴而是直接掏出鑰匙，固執地不去理會心裡那種不祥的預兆。今天是週末，她通常都是在家裡的，她很少會出去，她說明天才去香港的。

　　客廳裡，臥室裡，其實也沒有多大的變化，簡潔經典的設計，東西本來就不多，然而唯獨少了她的東西。櫃子裡，床頭的書桌上，浴室裡，她的東西都不見了。她是不是去了香港？提前去了香港也不說一聲，電話也關機。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裡，他心裡有小小的抱怨，有小小的委屈，那檸檬片在他心裡漸漸釋放出淡淡的酸澀。他並不是一個不能冷靜的人，但是危機的感覺卻如影隨形。他猛然想起為什麼她的東西消失得那麼徹底，他曾經幫她搬過家，她的東西他一清二楚，現在幾乎全部消失，就算去香港也不應該這樣收拾東西。他想到這裡，又坐不住了。

　　從網上找出B外法語系辦公室的電話，打過去，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卻一直沒有人接，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天，法語系辦公室應該沒人。他不知道還能做什麼，煩悶焦躁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這時他突然發現了玄關旁櫃子上的鑰匙，那是房門鑰匙。他整個人僵在那裡，就好像憑空挨了一棍子，悶悶的疼，暈頭脹腦，許久才反應過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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