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37)_酒中人

三十七

　　領導談話

　　"果然不出我所料！"葉長平放下電話，馬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輕輕地點著頭，自言自語道。

　　自從省委安排屈文嶽到中央黨校培訓，葉長平就預感到屈文嶽培訓班結業後，一定會高升。在去海南旅遊前，在帶誰的問題上他是經過認真考慮的。因為作為秘書長，外出帶誰，在整個辦公室都會產生很大的影響。從內心裡來講，他應該是帶高餘冠的，因為平日裡他外出都要帶著高余冠，高餘冠很會揣摩他的心思，很多事情在他說出來之前，高餘冠就已經想到了，並能做得細緻入微，讓他很滿意。他跟高陽外出過一次，總覺得高陽除了工作出色，根本不曉得官場之道。後來，葉長平總會通過不同的場合明裡暗裡地批評高陽，說有些同志機關混了這麼多年，連一些基本的官場規則都不掌握，這樣的同志怎麼能適應紛繁複雜的機關生活呢！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屈文岳任常務副市長不久，就瞅准了高陽做他的秘書，這一點葉長平也憤憤不平了好長時間。他原本要推薦高余冠做屈文岳的秘書，並歷數了高陽八條"罪狀"，但屈文嶽聽完仍只是笑笑，再不說話了。葉長平看屈文嶽主意已定，不好硬撬，只好不情願地按屈文嶽的意思辦了。

　　也許是因為屈文岳與高陽之間有一點是相通的，那就是做什麼事情都實實在在，沒有半點敷衍。此時，葉長平想，如果屈文嶽回來後真的高升了，他相信一定還會選擇高陽做秘書。所以他最終還是決定帶高陽出去，給辦公室所有人一個信號：他對高陽是沒有任何個人成見的。

　　剛到海南沒幾天，辦公室就打來電話彙報說楊元浩死了。他原本是要回來處理這棘手的麻煩事的，可他覺得堂堂市政府辦公室的科長，不是因公殉職，居然因玩小姐過度而死，這在都江市的歷史上都不多見。他不想為這事煩心，更不想回去丟人現眼，最後就把事情交給了辦公室主任全權負責處理。後來的幾天，他心情很差，有時候實在忍受不了高陽的木訥，好幾次都把他晾在那兒，像傻子一樣呆呆地不知道在想啥？他甚至想發一通火，然後讓高陽提前搭火車回去，可他還是忍住了。他不想讓所有人都產生一種錯覺：因為對屈文嶽有意見，所以才看不慣高陽！如果這一點讓屈文嶽聽到，可能就很麻煩。

　　今天，他必須抽時間找高陽談一次話。屈文岳升市委副書記基本上就是鐵板上釘釘的事。他在去市委那邊之前，肯定要把高陽的事情辦好，與其讓他主動找上門來，還不如提前作準備，這樣也落得個絕好的人情，同時也讓高陽心裡明白，他仕途成長的每一步都與他葉長平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這豈不是一石二鳥的好事！於是他直接撥通了高陽的手機。

　　這時，高陽剛好開著自己的新車上班，車子還沒停穩，就聽見手機響個不停。一看是葉長平打來的，心裡就覺得怪怪的。葉長平從來都沒有直接給他打過電話，即使有急事叫他到辦公室時，也會讓高餘冠來找，如果自己不在辦公室，他就會讓高餘冠打電話叫他來。

　　高陽匆匆上樓，向葉長平的辦公室走去。恰好半道上碰見了高余冠，高餘冠嘿嘿地笑著問："忙著去幹什麼呢？"

　　高陽也笑笑，說："葉秘書長叫！"說完繼續向葉長平的辦公室走去。

　　高餘冠一聽是葉長平叫，心裡咯噔一下，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立在過道裡半天沒緩過神來。再一抬頭看的時候，高陽已經進了葉長平的辦公室。

　　高陽進去，葉長平欠了欠身子，馬臉微微拉長，然後又向兩邊擴展了一下，嘴角掛著一絲笑容，"小高，快過來坐，過來坐！"

　　高陽很吃驚，葉長平的這一舉動讓高陽有些不習慣。他看著葉長平又坐回椅子，自己並沒有去坐沙發，而是輕輕走過去站到了葉長平跟前，不自然地笑笑，說："秘書長有什麼指示？"

　　"小高啊！你在辦公室也有些年了，工作能力在同事們中間也都是數一數二的。這個我在不同的場合中都肯定過，你心裡也清楚。"葉長平的馬臉上閃爍著難以琢磨的神情。

　　高陽納悶今天葉長平表現出平日裡少有的熱情，究竟葫蘆裡賣的是啥藥？高陽這樣想著，葉長平就又開始說了："新市長馬上要走馬上任了，我有個初步想法，想推薦你去服務新市長，想聽聽你的想法。"

　　高陽越發覺得這話似乎不是講給自己聽的，應該是講給高餘冠的。辦公室裡誰都知道葉長平一直不看好自己，怎麼可能如此這般熱情地要推薦他去給一把手當秘書呢！一想起屈文嶽剛來不久，葉長平當面說自己推薦高陽去服務屈市長，其實暗地裡卻力薦高餘冠。後來讓高陽知道這件事的內幕後，心裡總覺得葉長平這個人有些可怕。現在，高陽不知道葉長平葫蘆裡的藥有多少是真的，難道是這次海南之行讓葉長平改變了對自己的諸多看法？高陽徹底糊塗了，有些受寵若驚地說："感謝秘書長這些年來的栽培，因為自身能力有限，在領會領導真實意圖方面還有很大差距，你能推薦我為屈市長服務，我已經很感激您了，我想如果能夠繼續服務好屈市長已經很滿足了！"

　　葉長平原以為高陽聽到他的決定後，會高興得感激他一大堆，沒想到高陽只說了一句感謝的話就打住了，卻又把話題轉移到屈市長身上。葉長平臉上的笑容慢慢地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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