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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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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辮聽了個一字不漏,真教人心驚肉跳,自知此劫厲害,怕是避不過去,難免惶恐不安,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低頭看見身前伏著一隻長面羅漢貓,自已手中又握著個函封牢固的竹筒子,裡面沉甸甸的,觸之有銅聲,似乎裝著幾件細小金屬器物,這才明白剛才經歷的真真切切,絕非南柯一夢,忙朝林中老鬼離去的方向拜了幾拜,心中空落落的若有所失。 張小辮想到自已在「金棺墳遇仙、甕塚山挖出僵屍、松鶴堂藥鋪換貓、槐園掘藏、筷子城撞著老鼠和尚、荒葬嶺擒殺靼子犬、從古井中打撈青銅風雨鐘、提督府捉拿白塔真人、黃天蕩大破粵寇」,這種種離奇絕險的經歷,算來都與林中老鬼脫不開干係。 俗話說得好:「幸災樂禍千有人,替人分憂半個無。」這世上冷眼看熱鬧的人,向來是要多少有多少,可一旦你有了難處,要尋個能在關鍵時刻提攜幫襯一把的人,卻總是找不出半個,張三爺命中能遇到林中老鬼相助,已然是福份不淺了,有道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這等奇人異士的蹤跡也正該如此。 張小辮胡思亂想了一陣,又將林中老鬼最後留下的話語仔細揣摩了幾遍,雖然不得要領,卻也知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索性橫下心來,揣了那枚竹筒,抱起羅漢貓,逕自回到營中。 自此一後,一連數日,張小辮只在營中守著「長面羅漢貓」,這一人一貓,朝夕相對,寸步不離,他不知究竟禍從何來,整日整日地提心吊膽,唯恐此貓忽然開口,給他來個措手不及,可那羅漢貓一如常態,始終不見有絲毫異狀。 這一天晚間,張小辮在營中憑幾而坐,長面羅漢貓就伏在他身前桌案上睡得正香,忽聞飛檄傳至,急如星火,原來有官軍與粵寇在雷州激戰,上鋒要調遣靈州連夜馳援,接令後一更擂鼓聚兵,二更點將出城,片刻不得延誤。 那軍令如山,張小辮自然不敢有違,又思量著與其在城中苦等劫數來臨,實在太過煎熬,倘若三爺命中真有一場大劫,須是避得過初一,避不過十五,躲了霹靂,也躲不開雷公,但人挪活,樹挪死,倒不如隨軍出去見機行事,當即便同雁排李四等人聚攏本營團勇,收拾披掛齊整了,列隊開拔,二更前離了靈州城,從官道上往西進發。 「雁營」的兵勇足有二千之眾,營中以「雁戶」為主,另有許多投效的綠林響馬,若論陣前廝殺之事,歷來是靈州諸營之冠,但雁營殺賊再多,應得的封賞也都被老圖海那種欺軍誤國,冒濫居功的貪官污吏搶佔去了,恰似鷸蚌相爭,到頭來反被漁人得利。 張小辮和雁排李四等人,眼看著仗愈打愈大,自已這夥兄弟們在陣前出生入死,論功行賞的時候卻總是沒分,心下難免都有憤憤不平之意,甚至曾經打算山上落草,但趕上這種荒廢年頭,就連殺人越貨的響馬子,都是沒處去殺富濟貧的,山賊們連日發不得市,最終揭不開鍋餓死的也有,要是不來當兵吃糧,絕沒有別般生路可尋。 這時剛得回城休整,又奉命前往雷州馳援,人在矮簷下,怎得不低頭?軍令一到,恰似星急火急,只好匆匆忙忙連夜趕路,也不管是四更五更、日裡夜裡了奇 -書∧ 網,正是急不辮路,待雁營走到天亮時分,前邊被一片嶺子攔住了去路,仔細看那綿延起伏的山脈,真是:「高峰千丈沖霄漢,瀑布飛簾百尺懸;山巒起伏多怪樣,亂石橫陳少人行。蒼陰蔽日藏猛獸,懸崖陡壁心膽寒。野草閑花鋪滿地,古藤荊棘把路攔。」 雁排李四騎在馬上,手搭涼棚看了多時,就提起鞭子指著前邊的山峰,對張小辦說道:「看這山勢果是雄勇,卻不知是個什麼去處?」 張小辮正自魂不守舍,冷不丁被人問起,才連忙抬眼打量,發現竟離以前金棺墳不遠,他是向來識得這片山嶺的,便答道:「此地喚作青螺嶺,險峻非凡,過了嶺子即算離了靈州地界,要去雷州,只好取山路穿嶺而過,否則咱們兄弟還要多繞上一天的路程。」雁排李四:「兄弟們趕了一夜,沒耐煩繞路轉山,既然如此,穿嶺而過就是。」當下帶隊進山。 青螺嶺群山環繞,當中抱著一塊盆地,自古便有個偏僻的鎮子,稱為「青縲鎮」,雁營的隊伍經山路進來,翻過了嶺子,就已望見山坳深處,一片片蒼松翠柏,古木盤龍,樹叢掩映之中青磚碧瓦,屋宇連綿,赫然是個古鎮模樣。 雁營本打算避開青螺鎮,直接穿嶺過去,但山裡的天氣是孩子的臉,說變就變,涼風一起,轉眼間吹動烏雲,遮得昏天蔽日,雲層中霹靂滾滾,眼看著風雨就下,雁鈴兒對張小辮說:「聽天上的雷聲響得不善,看來這陣暴雨必然不小,雨中的山路陡峭濕滑,恐有意外發生,咱們全營走了整整一夜,都疲乏得緊了,不如先到青螺鎮裡稍事休息,避到雨住了再走不遲。」 張小辮也正有此意,他向來偷懶耍滑慣了,眼下雖然軍情緊急,但回頭只要推說「途中遇到暴雨難以前行」也就是了,便說道:「妹子所言極是,看來這有智的婦人,果然是勝過男子。」招呼左右道:「弟兄們,都隨三爺到鎮中歇腳去也。」說罷便告之各哨哨官,指揮著雁營掉轉行軍方向,逕投隱在深山中的青螺鎮而行。卻不料這一去,竟是:「豬羊拱進了屠戶門,一步步自投死路來」畢竟不知青螺鎮裡究竟藏有什麼古怪兇險,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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