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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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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生死相分之際,忽聞霹靂一聲,石殿內飛沙走石,身後石牆被土炮從外打破了一個窟窿,張小辮被煙塵碎土一嗆,涕淚橫流,耳朵震得嗡嗡轟鳴,脖子上的鬼手也就此消失無蹤。但聽得被土炮打破的磚牆後有人聲響動,張小辮立時翻倒在地裝死。他飄零江湖日久,也好個急智,明白這是有賊人前來盜墓,若被他們撞見多餘的活人在這石殿裡,自己必被賊寇害了性命,事急從權,只好躺在石牆破損的瓦礫堆中紋絲不動。這幾年兵禍橫生,到處都是死人,橫死慘死無人收屍者屢見不鮮,所以他裝起死人來幾可亂真。 所謂無巧不成書,還真就讓張小辮給猜著了,原來是有兩個盜墓賊,早就打聽得金棺村墳塋地下有前朝古塚,踩盤子認泥痕,反復勘驗之後挖掘盜洞。盜墓是暗地裡偷摸之道,半分急切不得,非只是三兩日的工夫,只在夜晚才肯勾當,直用了半月有餘,方始發至墓磚。 今夜三更,兩個賊人攜帶工具再次潛入盜洞,以土炮破了墓牆,見冥殿中命燈仍亮著,料定殿中並無瘴癘之氣,當即攏燭而入。其中一賊身披蓑草長衣,當先進了石殿。他見盜洞口躺著個皮包骨頭的少年,灰頭土臉面目難辨,且一動不動是個死人,那賊禁不住奇道:"咦……這貴妃娘娘的金棺墓裡,卻也有個殉葬的接引童子,不過這童兒怎地恁般大了?人殉的童兒不都是十齡以下為佳?" 他身後那賊卻催道:"是殉死的小太監亦未可知。賢弟也休要多問,這冥殿中最忌好奇二字,快取了明器回去,時辰若早時,還能連夜到城裡觀花樓找個小相好親熱親熱。" 兩個盜墓賊發財心切,自是沒心思仔細打量裝死的張小辮,先繞殿一周,見後壁有個被地震震開的裂縫,成年人鑽不進來,並未在意,隨後徑直來到棺床前,見並無棺槨,一具年輕女子的屍體,素衣無飾直挺挺躺在其上。二賊見此情形都驚詫莫名,驚的是這女屍保存如此完好,竟似活人入睡,稍不留意就能驚醒了她。人死不腐不枯,一是怨念難消,二是已成僵人,三是死得不明不白,沉冤待雪,不知這貴妃卻是有何古怪?詫的是一無棺槨,二無明器。相傳當年有紙棺紙衣的薄葬之人,也許年久紙棺紙槨都已消解盡了,但沒有殉葬的明器著實令人惱怒,費了這麼大勁,難不成空手而回? 張小辮躺在地上聽到那兩個賊人破口大駡,心想:"二賊有所不知,那一包金銀首飾都被你家三爺卷包收了,正壓在身下,你們既然撲了個空,就別賴在此地不走,快走快走快走……"他之所以如此盼著那兩個賊人速速離開,實是裝死裝得太久,在碎石塵土裡全身生疼,想大口喘氣也是不敢,再難堅持下去了。 可有道是賊不走空,那二賊怎肯甘休,倆人一瞧貴妃身上還有幾件衣服,當下協力用繩索套了鳳屍,將衣衫一件件盡數除了。可憐那貴妃含恨而死,埋香地下尚未化去形骸,到頭來又被兩個賊人剝得精赤條條,身上連一絲線頭也沒剩下。 二賊裹了貴妃的衣服,又自屍身上摳取了适才張小辮沒拿的屁塞和口含,正待離去,但見到脫了個溜光的鳳屍,真是好端端一床美色,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死人,不由得全身燥熱,淫心大盛,生起了奸屍的邪惡念頭。二人往常盜掘古塚,從沒發過什麼大財,見到棺材中的那些死人,無不又臭又爛,或是朽得僅剩幾塊骨頭,但這貴妃是什麼人?那是皇上才能睡的女人,今夜天賜良機,何不嘗嘗當皇帝老兒究竟是什麼滋味? 越想越覺得全身發熱口乾舌燥,倆人隨手掬了幾捧玉池中的清水,想讓清涼之意壓一壓心頭欲火。畢竟奸屍這事從沒幹過,不過酒氣財色四面牆,不是神仙跳不出,豔屍擺在眼前,喝了涼水也不濟事,反倒把淫心撩撥得旺了。萬事都有個開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猶豫什麼。 秀才見面講書,屠戶見面說豬,倆盜墓的賊人在一起能商量什麼好事?倆賊人互相壯了壯膽,為了防止鳳屍詐了,用麻繩先把它脖子吊住,雙手紮了,隨後二賊奸笑著爬上棺床,要圖一番皇帝老兒般的風流快活…… 張小辮躺在殿角正撐得難耐,聽那倆盜墓賊嘻嘻笑著去奸那鳳屍,心中也是有些好奇,可不敢輕舉妄動,唯恐驚動了那倆賊。但聽得片刻,這墓室中竟然沒了動靜,那對盜墓賊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他不禁又驚又疑,又苦等了好一陣子,石殿裡仍沒動靜,這才悄悄側過頭偷眼觀瞧。只見兩個賊人趴在貴妃赤裸的鳳屍旁,各自提了一把尖刀,互相刺入對方胸膛,臉上還都保持著僵硬的淫笑,血流滿地,竟已死去多時。 書中暗表,冥殿裡的"金池玉液",正是一個索命的機關,尋常之輩,怎知它的厲害之處?如飲此水,必癲狂至死,被怨魂纏身。 張小辮哪知其中緣故,但坐起來一看地上卻無烤糊的老貓,也猜到了一兩分,那鬼水不能輕易就飲,飲後有惡鬼纏身。他大吃一驚,一激靈從地上跳起身來,想要抄起那包明器奪路而逃,不料伸手一探,沒有摸到明器,卻摸到了毛茸茸一堆活物,殿中命燈恍惚欲滅,一聲陰森的貓叫從他身後傳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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