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之妻(81)_未夕

八一

　　他想起陳敏的那些短信，他不是不知道那藏著的含義的，那個跟他有著相似經歷的女孩兒，怯懦的示好，他並沒有接納，也沒有忍心一下推開。

　　那些短信，倩茹看到多少，陳敏的突然辭職……但是，那總是他的妻子，他愛的女人。

　　蘇豫想了好一會兒，才故意重重地拉開門，走出去。倩茹在折衣服，神色淡淡的，透著一點疲倦。

　　倩茹拉了一床床單，展開，床單太寬，一個人弄不順，蘇豫過去幫忙。

　　倩茹拉了一頭，蘇豫拉了一頭，倩茹忽然說：「蘇豫，今年，我們生個孩子吧。」

　　可是醫生說，倩茹的婦科病還得要治。

　　如果母體不夠健康，懷的孩子怕也不會好。

　　倩茹舅舅的孫子滿地跑了，過了暑假就該上小學了，倩茹替他安排在類思上學，牽了他的手去參加考試，一路博無數人的眼光。

　　這一晚，倩茹又象幾年前一樣，夢見那個流掉的孩子，穿著格子小襯衫，委委屈屈地叫：媽媽，媽媽。

　　倩茹恍惚記得好象是替他起過名字的，可是無論如何記不起來，於是便問那孩子：你叫什麼呀？

　　孩子說：不知道，我不知道。

　　40

　　甯顏的女兒兩歲多的時候，李立平他們學校開始出賣分給教職員工的房子的產權。甯顏他們現在住的那套兩居室要十萬元。甯顏與這種事上一向是糊塗的，起先開始並不熱心地想買，畢竟十萬塊在他們來講不是一個小數目，一旦買了產權，按李立平的話來說，他們基本上就不剩什麼積蓄了。

　　結婚這幾年來，一直都是李立平掌管著家裡的財政，甯顏每個月拿了工資留下一些做零花，剩下的都交給他。他負責將錢存在銀行裡，李立平將錢分成幾部分，很小心地選著不同的存種，以求得到最大的收益。

　　起初他會告訴甯顏，哪一個存種划算，哪一個存種不能存長期的，打短頻快是最好的，後來他發現甯顏不明白也不感興趣，漸漸地也就不跟她提起了。

　　甯顏從小生活就算比較安逸，錢的概念十分淡薄，她除去買買書也沒有其他費錢的愛好，衣服一直是夫妻兩一同上街去買的，李立平對於哪裡有又划算但是穿起來又有一定檔次的衣服比她熟得多了，她一直就那麼糊糊塗塗地夠過就行的心態。就是母親在她結婚時給的那八萬塊她一直用自己的名字存著定期，她在這些事上對母親的一如既往的聽從後來證明是極其正確的。

　　但是李立平在經濟上有著不同于甯顏的精明，他跟甯顏說：「房子的產權意味著什麼你明白嗎？意味著這房子真真正正地屬於你了，你可以租可以賣，總之，你想拿他怎麼樣都可以。」

　　「我們要拿它怎麼樣呢？賣掉我們住哪裡去呢？」

　　李立平哂笑道：「賣掉之後當然是再買新房子羅。現在河西起了一大片的新房子，我們要是把這裡的房子賣掉，再從銀行裡貸點兒款，完全可以在那邊買一套更大更好的房子。」

　　甯顏又說：「會有人要我們這裡的舊房子嗎？」

　　李立平說：「房子是舊了一點兒，可是地勢好啊，有人文環境啊。現在有一種說法，叫做學區房，好的學區，舊房子比不好的學區的新房子要貴得多，在二手房市場，不要太熱哦！你在小學居然不知道！」

　　甯顏說：「我們孩子還小，再說，緩歌將來是鐵定可以上類思的，只要我不離開類思，我幹嘛去操那些心？」

　　李立平伸手拍拍她的頭，斜了眼似笑非笑道：「要說你呢，也算不得大知識份子，怎麼這麼清高？不識人間煙火似的，完全沒有經濟頭腦。」

　　甯顏不高興了，扭扭頭讓開他的手：「我不是大知識份子，你是大知識份子，可是專會打小算盤。」

　　李立平說：「我告訴你，這不是小算盤，是策略，我是還沒趕上好時機，一旦有時機，小算盤就變成了大算盤，到那個時候，我做一番大事，把一干人等撥弄於掌心之中才叫你重新認識我呢。」

　　甯顏再不理他。

　　李立平在人事處升了副處，正在韜光養晦，向著處長的位子進發。那個原先在他與甯顏之間做過和事佬的王處長，今年就要退了，她對李立平一直都挺看重，有意讓他接替自己的位置。

　　李立平心知肚明，言語與行動之間隱隱地帶出了一些得色，就象外衣過短，總時不時地露出裡衣的顏色一樣。

　　甯顏非常不喜歡李立平現在的官腔官調，有一次她去他辦公室裡找他，親眼看見他跟一個學生在打官腔。那小孩子苦苦地求著什麼，李立平連眼皮都沒有撩起來看他，等那孩子說了半天，才淡淡地說一句：這是不可能的。

　　那情景讓甯顏很不舒服。

　　不舒服歸不舒服，買房子的事兒，兩個人還是上心的。有那麼一瞬間，甯顏很想說，自己有一筆錢，可以拿出來買產權，可是不知為什麼，到底還是沒有出口。

　　甯顏媽知道了這檔事兒，誇女兒做得對：「那個錢是給你防身的。千萬不要動。」

　　甯顏聽母親的口氣有一點想笑，媽媽說得好象隨時有重大悲慘的事兒會發生，比如，天災，比如，戰爭。

　　這朗朗乾坤的，甯顏想，說得好象馬上要逃難似的。

　　甯顏媽想了一會兒好象做出了決定，正色對女兒說：「這樣，你回去和李立平說，買產權的錢，我們家可以拿三分之二，但是有一點：房產證上必須寫你的名字。」

　　甯顏驚道：「媽，怎麼好又叫你們拿錢？」

　　甯顏媽說：「我跟你爸就你一個女兒，錢不用在你身上用在哪裡？我們將來百年以後錢也還都是你的，我又不象那種愛玩兒愛享受的老人，一年用不了幾個錢。再說，你爸，前些日子，又有個專利通過了。錢是不成問題的。就只一點，一定要在房產證上寫你的名字。」

　　甯顏回家把這事和李立平說了，李立平對於丈母居然要替他出錢當然是千肯萬肯的，可是對於甯顏說的，房產證上的名字，他沒有發表意見。

　　隔了兩天，甯顏媽就把錢交給了女兒，他們去學校基建處把錢交割齊，那裡的人說，過些天就可以把房產證辦下來。

　　就在這一天，甯顏回到家裡，發現李立平家呼啦啦來了一群人，李父，李母，李立平的兩個姐姐，一位姐夫，一個妹妹，團團地坐了一屋子。

　　李家一家子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房產證上最好要有李立平的名字。

　　他們說的是，最好，用一種商量的口吻說著一件沒有商量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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