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之妻(48)_未夕

四八

　　李立平眼看著別處也壓低著聲音說：「這也是你心裡真實的想法沒錯吧？」

　　甯顏只覺火沖上腦門兒：「你說得不錯，就像你說的，我爸學問好樣貌好，名牌大學出身，在研究所人人尊敬，錢也不少掙，又吃得苦，性格又隨和寬厚，你哪一個角比得上他！」

　　說著抬腳就往前走。

　　李立平立時大怒，望著甯顏氣衝衝遠去的方向，也不追上前去，呆了一會，也返身走了。

　　兩個人這回不歡而散，這也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對嘴，起因無聊，不過後果卻挺嚴重，甯顏足有一個星期不理李立平，媽媽問起來，甯顏在氣頭上，不由得一五一十地全跟她說了，還連帶著說了一些平時相處中不滿意的小事。

　　甯顏媽笑了一下說：「你看看，這就是他的胸襟，不是我說，他跟你爸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上，這也是事實！」

　　甯顏自覺與李立平賭氣的這些日子母親同自己的關係倒好了許多，媽媽有時候會問：「他來了電話嗎？」

　　甯顏說沒有。

　　媽媽說：「這麼點小事，一個男同志這點肚量都沒有，還真的置上氣了，由他去，我跟你說，你可千萬別打電話給他，叫他覺得你少不了他似的。」

　　沒過兩天，李立平打電話來了，甯顏媽媽又對甯顏說：「你可別一下子就原諒他了，晾他兩天再說！」

　　甯顏心裡堵得厲害，但多半倒不是因為母親的這些話與態度，是李立平這一回暴露出來的性格上的這種缺陷，叫她有點拎著心。

　　其實上回跟勝寒他們出去，已稍露端倪，這回看得更清楚，甯顏覺得，有必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與李立平的關係，但是，決心似乎也不是這麼容易下的。況且，為了這麼小的一件事，是不是也太草率了一些，甯顏心裡七上八下的。

　　又過了兩天，李立平耐不住了，在甯顏的下班路上攔住他，樣子很頹廢的，用十分痛苦的語調向甯顏道歉，敘說著他這些天的痛苦。

　　見了面的這一會兒，甯顏也軟了心。覺得自己的言語也是過激了一點。

　　兩個人就這麼讓這事兒過去了，又交往了下去。

　　甯顏回家以後，有點羞慚地告訴家人，自己與李立平算是和好了。甯顏媽當時就哼了一下。

　　甯顏爸背了人對甯顏媽說：「年青人談戀愛哪有不吵的，咱們就不要在裡面發表意見了。如果李立平真的有不可原諒的錯處或是缺點，我相信我們女兒也是會有自己的判斷力的。」

　　甯顏媽聽了，半天沒話說，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這件事過了之後，甯顏媽媽對李立平的不滿情緒似乎流於明顯了，有時甚至當著他的面那情緒都藏不住了。

　　依李立平的性子，當然也不是看不出來，不過，李立平想，方甯顏的爸爸身上倒的確有值得學習的地方，就是他的涵養。反正將來跟自己過的是甯顏，不是那個老女人。

　　這一家子裡，真真是激流暗湧，打著場無聲的角逐戰。

　　過了沒多久，拆遷辦找住戶簽合同，原來說定的，甯顏家可以拿五幢四樓南向的一個特大套，可是簽約那天，甯顏爸媽卻發現，合約書上變成了四幢五樓，雖面積還是一樣，但四幢的底層是一個農貿市場，可以想見將來必是吵鬧非常的。甯顏媽當場就拒絕簽字。

　　接下來就是四處奔走打聽情況，找人想辦法。

　　甯顏爸是個一門心思做學問的人，做起這種事來完全地摸不著頭腦，他的學生與朋友，多半是搞研究的，與城政不搭界，偶爾想起以前學校裡的一個建築系學長，似乎現在在市建設局當著個挺大的幹部。

　　甯顏爸爸在夫人的催促下，期期艾艾地過去找人，那老學長見面半天連認都沒有認出他，他吱唔了兩聲，半句請人想辦法的話也沒說出來便出來了。

　　媽媽瞭解自己老公，倒也沒有說他。於是就自己出去跑，跑了許多天，只打聽得說是拆遷辦的什麼拐彎抹角的親戚看中了那套房子，氣得了不得，可又沒辦法。

　　這天正好是週末，李立平過來吃飯。

　　甯顏媽媽累得不想動，只叫父女倆同著李立平上飯店裡去吃飯。

　　甯顏吃完飯回來以後去臥室裡看媽媽，媽媽還躺在床上生著悶氣，甯顏低聲說：「媽，我們給你帶了飯菜，起來吃一點吧。」

　　甯顏媽沒好氣地說不吃，甯顏還是給她熱了端進去，甯顏媽側身向裡躺著，聽見女兒輕了腳步進來，低聲恨恨地說：「我們家，吃飯的人多辦事的人少。現在又要多一個了！」

　　甯顏自己也非常後悔憑一時之氣，跟媽媽說了太多的細節，現在有點兒下不來台。媽媽用自己曾說過的話來說李立平的種種，也只有聽著的份兒。

　　飯菜母親到底還是一口沒吃。

　　甯顏一個人跑到陽臺上叭叭地掉眼淚，李立平被爸爸支了去樓下買東西。

　　爸爸走過來，在甯顏背後站了好一會兒，上前摸摸女兒的頭，低低地對她說：「你現在也是成人了，順著媽媽是沒有錯的，今後也要分一個輕重，自己心裡要有拿捏。」

　　甯顏就著爸爸遞過來的大手帕，把頭埋進去抽泣了兩聲，心裡倒漸次平靜下來。

　　甯顏想，老天爺真是公平，每一個人所能擁有的，都是他早早撥算好的，也許，一個女人真不可能在擁有一個好父親的同時再擁有一個好愛人。

　　之芸結束了支教，即將回城，孩子們與同事們都很依依不捨。

　　走之前，之芸請小劉夫婦在縣城的飯店裡吃飯。

　　小楊說：「這就要走了嗎？真快！我還想給你介紹物件呢。我有個朋友，在縣中做會計，前兩天剛跟我提，她們學校有一個老師，教物理的……」

　　小劉用胳膊肘碰碰她，把話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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