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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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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小姑父是個不錯的男人,就是掙錢沒有小姑多,在家裡沒有什麼地位,連小姑在外面找男人也不敢吭聲。我和他很多時候說話都是肆無忌憚的,他很能包容我。與其說他懦弱,不如說他心境豁達。 不多時我手機響了,竟然是小魚打過來的,要請我吃夜宵。小姑父說:「呵呵,小倆口還挺黏糊,一刻也分不開嘛。」我說:「不是他,是……」但如果我說是小魚,是小姑的小白臉,那小姑父又要做何感想呢?於是我又說:「是啊,就是他嘛。」 小姑父說:「年輕真好!」他接著去抽他的煙,伸直腿躺倒在沙發上。 我套上一件白色T恤和仔裙就奔出了家門,把頭髮用簪子一盤,隨意地像是在家裡。小魚正在一家燒烤城等我,我越過擁擠的人群,在一個靠窗的位置發現了他。他居然也穿著白色T恤,剛剛洗過的頭髮還帶著洗髮水的香味,用兩根手指夾著煙笑著打量我。他說:「好孩子,你今天很美。」我說:「叔叔今天也很帥。」他說:「這裡很吵,可是我很喜歡,覺得吵一點有助於食欲,哈哈,我愛熱鬧。水水,我想你也會喜歡,這裡的拿手好菜是……」「烤雞翅膀。而且我們還可以在這裡嘗試自助燒烤。」我接過他的話茬。他笑著給我倒啤酒,他說:「對,對,看來水水也是這裡的老客。」 然後他遞給我一隻煙,愛喜,淡淡薄荷的細長香煙,我接過來,他俯過身子給我點火。他說:「看得出來,你是第一次抽煙。不過我的感覺告訴我,你抽煙的樣子會很好看。」我用中指和食指夾住那只愛喜,把它放到嘴邊先聞了一下。我問他:「你如何斷定我是第一次抽煙,我煙癮大著呢!」我大大吸了一口,把自己嗆得要流眼淚。他笑起來:「呵呵,水水的特點就是嘴硬,不肯認輸。這一點跟你媽媽可太不一樣了,她強硬在心裡,而不是在嘴巴上。」我在心底認同他的觀點,看來小姑並沒有把我的身世告訴他,不然我會覺得難堪。 他看出我面有憂愁,詢問我原因,我把見張旭家長的事情告訴他,忿忿不平地咬著雞翅膀。他給我遞杯啤酒,他說:「喝吧,喝了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那一晚,我和他都醉了,兩個人傻乎乎地去KTV。 KTV的名字很有意思,叫「夜夜尋歡」。我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去年小姑生日的時候在這裡包了個豪華套間,除了80平方米的唱廳,還包括衛生間、休息室、茶水間,甚至有一個燈光昏暗的小舞廳。一個肥頭大耳的老男人領了個坐台小姐就樂呵呵地去那小舞廳了,小姑和幾個年齡相仿的女人肆無忌憚地喝著酒。當然,小姑父沒有出現,他總是有意回避這類聚會,寧可在家裡看電視。我坐了一會,推說有事就先離開了。我是實在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以至於多年後我必須適應這場合的時候,我仍然心存排斥。小姑後來說我顯得太小家子氣了,不善於交際。那個時候,小姑應該還沒有遇見小魚吧。 而今和我再次光臨這個歌舞昇平的地方的,居然是小魚,我小姑包養的小白臉。我為這個有戲劇性的舉動而激動,卻說不出任何原因。我從小就有的觀念是:小姑穿的衣服是最漂亮的,小姑做的事情是最正確的。所以,小姑找的情人也是最帥氣的,她找情人這一看似出軌的行為在我而說卻是正確的。她的婚姻是家庭包辦的,沒有愛情可言,我可以理解她,特別是在我遇見張旭之後。只有遭遇愛情的人才能互相理解,的確如此。 「夜夜尋歡」是越夜越美的地方,同樣,夜場的包間費比日場的貴一倍。已經快夜裡12點了,濃妝豔抹的迎賓小姐笑容可掬,她們對小魚打著招呼。她們又稍帶疑惑地看著我,我素面朝天,面帶微笑,渾身都是酒味。她們肯定以為我是小魚的女伴,而心裡又為我的小姑打抱不平。她養著小魚,小魚卻帶著我瀟灑地跑到這裡來消費。況且我只是個長相平常的女人,及不上小姑的十分之一。 小魚說:「快,給開個小包間,嗓子癢得不行,我要放歌啊!」她們笑著叫來幾個男服務生,他們都是奶油小生類型的,很是養眼,殷勤地領我們進包間。不愧是高檔消費場所,連男服務生都長得白淨有型。小魚拉著我,把我按在沙發上,要我聽他唱歌。我橫臥在沙發上,用一隻手撐著下巴,另只手拿著根愛喜,自覺嫵媚如埃及豔後,但再嫵媚我也比不過小姑。可我為什麼要和她比呢? 小魚的歌唱得很好,聲線特別,無論是劉天王還是張天王,他都學得像極了。他沒有把話筒交到我手裡的意思,表現欲狂妄得如他的長相。我也樂得聽他唱,我的歌聲和我的長相一樣糟糕。我太瘦了,皮膚略黑,還長著單眼皮,塌鼻樑。難怪人人懷疑我不是小姑的女兒,我卻極為在意這樣的懷疑,儘管我真的不是。也許是我太愛小姑了,這樣的愛帶著崇拜和尊重,甚至盲目。我以我是她的女兒為榮,而面前這個叫小魚的男人靠小姑給的錢生存下來。我和他,都把她當成生命裡最重要的人。 他累了,他終於把話筒交給我,是用扔的。那麼隨意地一扔,用眼神示意我唱上一曲。我說:「好吧,我點首《世上只有媽媽好》。」他抬抬眉毛,沒有其他表情,他問我:「你媽媽真的好嗎?」我說:「怎麼不好?我的媽媽是最好的女人。」他拿起一杯紅酒:「最好的女人也背叛老公,出來找男人,而且是找鴨?」我「騰」地站起來:「小魚,你太羞辱她了,她對你那麼好!」他十分坦然:「你知道嗎?今晚,你的媽媽,我的情人,她和高建一在一起。她要的東西我給不了,我卻要她的東西。」我問:「錢?你只是要錢?」他搖頭:「除了錢,還有愛。你怎麼會明白?我愛她的錢,錢是她的優點,所以我愛她的優點,我是愛她的。」 我不想再聽,覺得和他出來已經很荒唐,想到家裡落寞的小姑父,我有些自責。我說:「小魚,我走了。」他問我,那樣輕描淡寫地問:「今天的包間費是記在你媽媽賬上,還是你付?」 我對他忽然失望,而我對他又能有什麼希望呢? 也許,也許,我只是高估了他,他無非是只鴨。他可以和各種有錢的老女人在一起,和她們的女兒吃飯。如果有機會,他肯定會一石二鳥。如今,小姑看上了高建一,小魚就來約我,莫非他想—— 我不禁脫口而出:「你為什麼約我?你有什麼企圖?」他仰臉大笑:「水水啊,我以為你和你媽媽不一樣。原來,原來我又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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