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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高建一有點尷尬地對著我笑,我別過臉去和小魚說話。

  不知為什麼,相比之下,小魚雖然不懂禮數,但高建一的嘴臉我更看不習慣。

  小姑仿佛無所謂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笑。

  我把玩在手裡的手機掉到地上,我彎腰伸手去夠,小魚也來幫我揀。他一個手在摸索著手機,另一隻手,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另一隻手放在小姑的大腿上,那麼自然地放著,看不到一點委瑣。他知道我看到了,他沒有什麼表情,揀了手機放到我手裡。

  我們重新坐好,一切都沒發生一般。我還是克制不住地笑起來,他敲下我的腦袋,他說:「小姑娘,叔叔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我的想法卻是,小姑和小魚在一起肯定很開心,不管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在一起的,也許是金錢,可是我喜歡小姑開心。

  他湊進我的耳朵,我聞到古龍香水的清新,他灑的不多,是要親近的人才聞得到的。他說:「給我手機號,乖孩子。」

  那個晚上我回到家洗了澡,接到了小魚打過來的第一個電話:「好孩子,晚安。」我發了半天呆,又忍不住笑起來:「叔叔,晚安。」他說:「改天我單獨請你吃飯,送你禮物好不好?」我說:「好,我要最大號的蛋糕。」他說:「比蛋糕好得多的禮物,你肯定要喜歡得來抱我。」
  
  小姑養的小白臉,他可真是個古怪的男人。

  或者,我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張旭進了一家外企,忙地暈頭轉向。我給他電話,他也只是敷衍幾句就掛了。週末我們才一起吃飯,他總抱怨公司的上司怎麼無理,同事之間怎麼淡漠。我說:「張旭,少點抱怨好嗎?週末是下班時間,別老把工作掛嘴邊。」他嚼著大口的生菜:「水水,你不久可就是龍氏的老總了,當然不愁沒工作。可我,你男朋友張旭,只是一個外企小白領,累死累活都沒法和你比的。咱們啊,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問他:「你心理不平衡啊?」他笑道:「算了,以後就靠你了,誰叫你是我老婆呢?」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想起了小魚,他才是真正靠女人吃飯的男人呢。我說:「行了,張旭,我要養男人也不養你,你不夠好看。」他眯縫著眼睛,他問我:「難道有比我英俊的男人?我不相信。反正我這輩子就毀在你手裡了,哪個男人也經不起你糟蹋的,看你那脾氣,每天都是更年期。」我拿叉子要叉死他,他抓住我的手,轉而含情脈脈:「水水,晚上和我回家去,我父母要見你。」
  
  我們花了一個下午來準備我的著裝,儘量往成熟大方靠攏,還把原先燙曲的頭髮全拉直,發色從原來的金黃色變成了保守的深栗色。打扮好往張旭面前一站,他傻眼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話:「看著真不順眼。」我用皮包砸他,他說:「醜媳婦終要見公婆嘛,不要緊張。」
  
  我心裡當然是緊張,畢竟這關係到我的終生大事。像張旭說的那樣,沒有哪個男人受得了我的壞脾氣。再說,我們三年的感情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們是認真的。我愛面前這個男人,把他當成了我以後的依靠,我是要做他老婆的。

  張旭的家庭結構很複雜,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他的父母,祖父母,還有他的叔叔嬸嬸。他說因為家人和睦,一直沒有誰提出分家,就都住在一起,還很熱鬧。那是個教師世家,家裡每個人都是教書先生。他們努力把他往這個方向培養,可是他不肯就範,一定要學經濟。幸好他沒有去讀什麼師範類院校,不然我怎麼能得到這個好男人。

  他家在郊區,是一所帶小花園的大房子,青磚紅瓦,沒有奢華,但是整潔而舒心。我們沒進門口,就有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過來拉張旭,連帶著叫我大嫂。一個是他的親妹妹,一個是他叔叔的兒子。我居然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只是笑。張旭說我沒出息,還沒正式見到家長呢,見幾個弟弟妹妹就先紅了臉,以後怎麼當大嫂。我氣得想打他,但兩個小孩子一直打量著我,我怕丟了好不容易得來的淑女風範,只有作罷。

  滿滿一桌子的菜,人人都笑容滿面。我的手從張旭手裡被拉到他母親手裡,又轉交到他祖母手裡,他嬸嬸迫不及待地要來拉,被他母親笑謔:「怎麼,也想找個兒媳婦了。你那兒子可還小著呢!」他嬸嬸笑著說:「大嫂,就不許我先實習一下,找點感覺嗎?」
  
  我們都笑起來,連張旭的祖父母都咧開缺門牙的嘴巴笑著。這個家真的很和諧,溫暖,實在,我喜歡。

  吃飯的時候,他們輪流給我夾菜,一個勁讓我多吃。他父親小心翼翼地問我:「水水,你在哪裡上班啊?」我說:「龍氏酒業。」他母親隨即臉一沉:「龍春生?」張旭接嘴:「那正是水水的母親。」他父親不相信似地發問:「龍春生是你母親?」我點著頭:「正是家母,叔叔你認識……」「不,不,怎麼可能認識呢?」他父親略帶緊張地說著。

  飯桌的氣氛變得反常,我很不自在。他們再不問我其他,也不給我夾菜,只是倉促地吃著飯,好象要快點結束這個飯局,要趕我走。我扒了幾口飯,終於坐不住了。我說還有點事,要先走了。

  除了張旭,竟然沒有人說一句挽留我的話。一種強烈的挫敗感升上我心頭,我委屈地看著張旭,我說我走了。

  張旭送我到市區,一路上,我們在計程車裡只保持一個姿勢,那就是相互擁抱著。我知道,他也知道,我們相同的預感告訴我們,有個巨大的問題此時就擺在我們面前。臨下車的時候,他說:「水水,他們其實是很隨和的人。」我說:「大約是知識份子都看不習慣經商的人,我能理解。我會努力讓你的家人喜歡我的。」他更緊地摟著我:「水水,如果失去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安慰著他:「不會的,不會的。」
  
  可我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怎麼不會?怎麼不會?」

  回家後我脫了那束縛了一天中規中矩的連衣裙,把頭髮揉得亂糟糟,喝著大罐的可樂,把電視調到最大的音量。小姑不在,小姑父看到我的新造型先笑開了。又見我心煩意亂的樣子,就點根煙看我發狂。他說:「肯定是我們的小寶貝失戀了,哈哈。」我說:「人家父母看我不順眼,我要嫁不出去了。」他說:「呦,還沒把小夥子領進我們自己的家門,就上趕著去見他的父母了。說不準我們也看他不順眼呢!只顧著他的父母,就不考慮下我們啊?」我抓著頭髮:「天啊,爸爸,你們千萬要同意,不然我們只有私奔了。」他說:「我相信水水的眼光,早點帶回家給我過目,最好能讓他陪我下盤棋,很久沒對手了。」我說:「行啊,你得保證你要喜歡他。」他仰臉大笑:「真是個不害臊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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