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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昨天晚上,你不是在外面散步了嗎?」舒子寅儘量將話說得委婉一些,「沒關係,我只是讓你注意安全。」

  木莉更加吃驚了,瞪大眼睛說:「舒姐,我沒有出來過啊!昨天半夜,魯老頭在外面敲我的窗戶,就問我出去過沒有。怎麼,有人在外面看見我了嗎?真是那樣,那一定是我的妹妹上島來了……」木莉說到這裡,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舒子寅也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她摸著木莉的頭安慰她,心裡想著,魯老頭昨夜看見的究竟是誰呢?

  她上樓後將情況對洪於講了,洪於不說話,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顯然也陷入了極度的困惑中。舒子寅想了想後,對雪花和梅花說:「你們要注意木莉的動靜,如果她走出別墅,你們就跟著她看看她走出去做什麼。」

  雪花和梅花表示一定留意。

  中午過後,藍小妮精神恢復了不少。她多少吃了一點午餐,然後開始收拾她的衣物。「我要回城裡去了。」她對洪於說。

  洪於先是一驚,但想了想這樣也好,她在這裡擔驚受怕確實沒有必要。然而,藍小妮又說:「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舒子寅吧,如果有鬼魂害死了她,你會心疼的。」

  這話讓洪於感受複雜,他沒有回答什麼,只是不自覺地咬了咬嘴唇。

  洪于讓伍鋼送藍小妮過湖去,「到了旅遊公司,一定叫洪金派人將夫人送到家。」他吩咐說,並要伍鋼過湖後立即返回,他要佈置別墅防範的事。

  快艇離開小島後,藍小妮回頭望著別墅的尖頂,嘴裡喃喃說道:「這座凶宅快要完了。」她看見送她上船的洪于、舒子寅和女傭們在向她揮手,一種異樣的感受充溢心間,淚水打濕了她的眼眶。

  轉身走回別墅的時候,大家的腳步都有些沉重。洪於對雪花說:「閣樓上的衛生還沒來得及打掃吧?」

  舒子寅說:「不用了,我自己會做的。」

  一連兩天,舒子寅在閣樓上悶聲不響地寫作。整座小島和別墅在出現了若干令人驚悚的恐怖事件之後,也一下子落入了少有的平靜中。別墅眾多的窗戶和高高的尖頂在陽光和夜幕中輪回,再沒有任何尖叫或騷動出現,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困惑中松了一口氣。

  舒子寅躲在閣樓上不再露面,對洪於的各種邀請,比如早晨和黃昏在露臺上喝咖啡,去島邊散步,去島邊浴場游泳等,她都拒絕了。「我得趕快將論文寫完才行。」她抬起頭對站在書房裡的洪於說,「我在這裡已經住得太久了。」

  夜裡,她堅持一個人住在閣樓上。她對雪花說:「去告訴主人,我真的不需要人陪著。當初我既然都敢到這裡來,就下定決心,即使這裡有鬼我也不能害怕。真的,我還想見識見識鬼魂呢,對不瞭解的東西人們無法回避,就去瞭解吧,我就是這樣的人。」

  雪花只好轉身下樓。舒子寅望著她的背影想,女孩子的命運真是難測,一個偶然的事件,也許會完全改變她對愛情、性、男人和世界的看法。她想起藍小妮對她講過的將雪花留在房間的事,想起那個夜晚她就有一種想嘔的感覺。她認為這也是她來到這裡後遇見的可怕事件之一,藍小妮和洪於,她們居然可以這樣。她看見了一種愛與性的絕境,當代不少人都面臨著這樣的境地,他們連動物性的欲望都被折騰得奄奄一息,必須有魔鬼的咒語、禁忌的巫術參與,他們的激情才能重新燃起一刹那的火光。然而,這種燃燒離灰燼已不遠了。

  她儘量地回避著洪於。她怕見到他的眼睛,他的手,他的身體。然而,當洪於的腳步聲走上閣樓的時候,她在拒絕中又有一種莫名的期待,她想不清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想起那個在海邊遇見的男人,他坐在沙灘上,一種成熟男人的憂鬱和對世界的欲說還休是怎樣讓她一下子感受到的呢?她幾乎是膽大妄為地跟著他來到這裡,現在她認為,世界的公平在於冒險者應當承受冒險的代價。

  夜幕再次降臨在這個小島上。舒子寅從閣樓的視窗望下去,看見魯老頭正在小木屋外試驗他自製的火把。他點燃了一枝,遞給了伍鋼,又點燃一枝,遞給小胖子。女傭們圍在旁邊看熱鬧,三枝火把熊熊燃燒,魯老頭長滿絡腮胡的臉上顯得通紅。舒子寅知道,這兩天來洪於一直在緊鑼密鼓地安排別墅的防範事宜,魯老頭制出火把,一定是認為火把比電筒管用,因為他們要防備的不是盜賊而是鬼魂。那麼,當鬼魂出現的時候,熊熊的火把照亮它,投向它,一切會因地上出現一攤黑血而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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