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過站(66)_徐徐

六六

　　不給你一點壓力看來不行了，這樣，我每週都會找你一次，你每週至少訂個30份，這樣年底前你才會完成任務……訂雜誌又不是什麼困難的事，神五神六都上天了，我們這麼好看的雜誌還訂不出去？你看看美食版的李恬，兩周前就全部完成任務了，呆會你自己去問問她看，是怎麼訂出去的！

　　我點著頭答應，想趁機出去，湯老師又說：這周你給我寫一個訂雜誌的策劃方案，我要看看你究竟有沒在用心。

　　出得辦公室大門，我終於舒了一口氣。

　　隨即頭痛得厲害：我被獵人盯上了啊，怎麼辦啊？

　　請林森幫忙？也許林森能幫上我一些忙，可是我怎麼開口？他若是我的哥們好朋友，我當然毫不臉紅地提要求了，他若是我的名份內的正式男朋友，我也理所當然要他幫忙，可是，現在我們處於一種很不明朗的關係中，我怎麼開口？

　　讓豹子訂雜誌？戶外俱樂部本來就沒多大余錢的，多次的合作中都是他們無償出人力，再讓他以工作合作為理由訂雜誌，我也說不出口。哎，苦於我的朋友圈子裡沒有富豪級人物，估計我要被這幾萬塊錢活活憋死。

　　快陷入絕境了，再也不顧惜形象，我在MSN簽名上義無反顧地留下遺囑：誰完成我的賣雜誌任務，我就嫁給誰，若嫁不出去，我去跳河。

　　這段時間，小葉情緒又變了一些。

　　我真的疼惜她，兩周時間，她承受的悲哀超過了30年的總和，她幾乎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太多的眼淚讓她的眼睛再也不像以往那般清澈和柔和。

　　現在，她雖然不尋死覓活了，但整天躲在臥室裡。曾經那麼在意形象的一個女人，如今衣冠不整，不事梳洗，明明白白著要放逐自己。

　　小葉，去下麵花園走走吧。我說。

　　她不去。

　　那去做做美容按摩，我陪你？我又說。

　　仍然不想去。

　　我真後悔啊。半天後她幽幽地歎了口氣。

　　自她第一次說出她的後悔後，她就像祥林嫂一樣喋喋不休了。

　　我為什麼要讓他辭職呢，他那工作不是好端端的嗎，我那段時間怎麼就腦子浸水一樣，天天催他換工作呢？

　　兩人的收入加起來也將進30萬啊，我怎麼還不知足？

　　別墅有什麼用啊，比起兩人在一起，別墅就那麼重要嗎？

　　如果我不那麼虛榮，他也不會那麼晚了趕回家來，他就是因為提了新車想讓我滿足一番。

　　虛榮是什麼呀，虛榮能與兩人在一起的安全感比嗎？

　　我怎麼到現在才明白：其實普通平凡的生活才最幸福。我以前常同他說：你那工作，都能預見到退休的日子。現在覺得，有份能預見到退休日子的工作不是很好的嗎？

　　早知道結果會這樣，我怎麼也不會讓他離開杭州去上海呀。

　　為了刺激他努力掙錢，我每次逛商場都領他去杭州大廈的名品櫃檯，告訴他我喜歡這個喜歡那個，可是，我怎麼就從來沒告訴過他，我喜歡同他一起逛街，因為他會給我拎包替我付錢，同他逛街我感覺很幸福……但幸福被我自己趕走了！

　　沒有男人會再這麼疼愛我，我再也不會有幸福了……

　　小葉說著說著，又有眼淚滑下來。

　　我輕輕拍她的肩膀，說：「你還可以重頭再來，你還可以重新有幸福的，你還會再遇到像老羅那麼疼愛你的男人的。」

　　「不可能的，真的不可能了。」

　　「怎麼會不可能呢？」

　　「我怎麼可能再與10年前相比？現在的我，年過30，喪夫，又有個拖油瓶，這樣的大齡女，是不會再有市場的。」

　　「小葉！」我大喊一聲，「老羅在時，綠袖是你們的掌上明珠，現在老羅去了，你應該更疼惜她愛憐她，你怎麼能說綠袖是拖油瓶呢？」

　　小葉看我一眼，不說話，只管流淚。

　　「小葉，你知道你的問題嗎，你錯就錯在太聰明太透徹了，你把男人女人都用你的標準打成分數，然後按照你打的分數排列。但事實上並不是這樣的，當你覺得你有個年幼的女兒要撫養，那是降低你分數的原因，但在我看來，那將使你更堅強更柔韌更像個女人，是讓你加分的原因。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麼看，若我是男人，我會這麼看待的。並不是所有男人心裡，完美女人的標準就是漂亮溫柔再加處女。你以前總想著在男人那裡得到安全感，但是，女人也要給男人安全感，當你更堅定更有母性的時候，你會給男人很多很多的安全感，他們會更加愛你。」

　　「你是在安慰我，你的安慰是讓我舒心一些……但是，你難道還沒覺得，這個世界就是那麼現實嗎？」

　　「也許，我活得比你糊塗吧，不過，能讓自己舒心，糊塗一點不也挺好嗎？」我抓過她纖細冰涼的手。

　　「一個有小孩的30歲單身女人，你看到了母性，我怎麼只看到了不幸？」小葉輕輕地說。

　　「你現在所有心思都沉醉在思念老羅身上，你還沒來得及照顧到綠袖。你不知道綠袖是多麼可愛，等你慢慢恢復了，你肯定會更愛綠袖的，那時候，你就不會像現在這麼……這麼不像個媽媽的樣子了。」

　　「我看起來很邋遢嗎？」小葉終於有點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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