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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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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就好。」周然應了這一句就不再看她,只對著唐元說,「沒別的事,我要走了。好好養著吧。」 唐元把眼下的形勢以及周然的態度看得分明,也就不再充當好人,只沖著周然說:「昨天剛教育我錢賺到夠花就好,做事不用太拼命,怎麼今兒又急著跑回去了。你在外面放自己一天假,誰會查你的勤?」 「我若自己隨便曠工,以後怎麼好意思管別人?」 肖珊珊見這兩人說話沒她參與的餘地,也根本不看她,便很知趣地告辭離開了。 唐元看著那身影走出門口,又過了十來秒,確定她已經走遠,長歎了一口氣:「你行,你比我狠。換作是我,絕不忍心這麼對待一個好姑娘。」 「就因為她還不錯,所以才不想耽誤了她。已經分開了,就沒必要再給她什麼新期待了吧。」 「瞧你這冠冕堂皇的理由。說到底不就是始亂終棄嗎?」 「大概是吧。這一點我是比不過你。」周然笑笑,「你幾時能出院?」 唐元對這話題的興致還沒打消,不理會周然轉移話題的企圖,繼續追問:「喂,你老實講,肖珊珊肚裡那個孩子真的不是你的?還是你鐵了心要跟她斷,什麼都不理了?」 周然看了他一眼,停了停才說:「你這回摔傷的是胳膊和腿,又不是腦子,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事兒媽?」 「閑著也是閑著。我就是好奇,如果說跟你無關,那她剛離開你就跟上了別人,這姑娘不像這種人啊。如果說跟你有關,你怎麼可能坐視不理?你當年可是為了孩子結婚的。」他看著周然有些不自然的臉色,又不確定了,「是這樣吧,我沒記錯吧?」 「也不全是為了孩子吧。主要是那時候我想結婚了。」周然不願繼續談,「別替別人操心了,好好管你自己吧。」 「不識好歹。我為什麼要問這個?跟你有關的,我就幫你罩著點。跟你無關的,跟我也就沒半點關係了。」 「無關。」 直到周然要離開,唐元對那肖珊珊的事仍念念不忘:「好好的一個姑娘,怎麼就這麼想不開。」 周然在電梯上想,這話由別人說也就罷了,從唐元或者他自己的嘴裡說出來,未免有些可笑。 這座醫院大樓前門朝著停車場,後門則通向花園連著大海。 周然沒開車,時間也早,就直接穿過後門,想去海邊透透氣。出門走了沒幾步,就見到肖珊珊站在必經的路口處。 這天太陽很毒辣,她看起來很纖弱,只戴了一頂陽帽,站得直直的,分明是在等他。 周然冷漠卻不至於失禮,這種情況下轉身換道的行為他是做不出的。尤其剛才見到肖珊珊站在那兒,唐元那句「好好一個姑娘」自腦中浮起。先前他覺得這句虛偽至極的話,在那一瞬間竟認同了。 他想起幾年前當肖珊珊還是個課餘打工的學生妹、與他還不算熟悉時,在某個晚上,她也是這樣等著他,站在路燈下,只為說句話。那時的她,雖然也曾混跡於風月場所,但畢竟還是個單純的姑娘。也許當時沒有他的出現,她一樣會身陷難堪的境地,可現在總歸是他影響到了她的人生。 周然一步步走近肖珊珊,站住,等她先開口。他心中倒真沒什麼溫情,但道義和一點點內疚卻是有的。 「你最近還好嗎?」肖珊珊用了周然剛才在病房裡對她說的那句話。 「還不錯,一直那樣。」 「我……我一直欠你一頓飯。」肖珊珊在難耐的沉默中想了半晌,又說了這一句。多年前,當周然第一次幫助了肖珊珊時,她說有機會要請他吃飯,她也曾經用這個藉口約過他好多回,但事實上他倆一起吃飯時,她從來沒有機會付款。周然一副不主動搭腔只等她開口的姿態,她情急之下又想到了這個理由。 她之前沒預料到今天能遇見周然,所以她全無準備,只在剛才出了病房後匆匆抹了一層唇膏,讓臉色看起來好一些。她與他再度重逢,心中情緒複雜,想與他多呆一會兒,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可是她那促不及防毫無準備的窘迫狀卻恰恰幫了她的忙。周然的理性告訴自己,馬上走開,少惹麻煩。但肖珊珊那副似有萬語千言卻什麼也說不出的樣子,多多少少觸動到了他。 按說肖珊珊本該是口齒伶俐的人,因為她能把口譯做得很出色,邏輯清晰,表達簡潔又明確。她平日裡不多話,有時一著急就容易說不出話來,有時偏偏又反應很敏捷。這個讓他有些熟悉的特點,多少也成為最後他對她比較特別的原因之一。 把她這最後一個理由收走也好。周然壓制住心中的自我警告:「好。但我只能待一會兒。」 「幾分鐘也好。就在附近,好嗎?」肖珊珊指指海邊的某個方向,那裡有一家很好的飯店。 周然點頭同意,與她一起走出去。肖珊珊可能是在太陽下站了太久,腳步不穩,險些被石頭絆著。周然伸手扶了她一下又很快放手。他避開肖珊珊那幽怨複雜的眼神,隨意地問:「你那麼確定我一定會從這條路經過?」 「我只想碰碰運氣。」 周然雖然赴了肖珊珊的約,態度卻不熱情,肖珊珊點菜徵求意見時他只說隨便,等菜的過程中也不發一言,一直喝著一杯冰鎮的檸檬水。 他從來都不是個熱情和多話的人,這樣的行為其實也不算突兀。但他平時也算很有紳士風度的,在他人尷尬的時候,至少會出面幫忙打個圓場,解圍一下。卻在明知道肖珊珊在等待他先說句話的時候,一味地沉默著,由著她去難堪。 但他又算不上故意為難肖珊珊。至少他沒有表現出半點不耐煩,又在服務生過來給肖珊珊倒冰水的時候,示意他們換成常溫的。 以前路倩對他的評價非常中肯。他有善心,但又善良的很有限。 「我辭掉了以前的工作,去了我同學開的公司。他們先前資金不足,我也參與了一些,成為合夥人之一。」確定周然不可能主動開口後,肖珊珊開口說。 「那樣很好。」周然平淡地說。他知道肖珊珊這既是在說明近況,大概也在暗示他最後送她那些錢的用途。因為她沒有像第一次一樣立即把錢又還回來。 「算我借你的。還有你之前幫我交過房子的首付,當時我就講過以後一定要還的。」 這又算是舊話重提了。周然實在不願意跟她一再的反復,索性不說話,把放在桌邊的調料瓶拿到面前看個仔細,他想起家中似乎有一個類似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煩,特別作?」肖珊珊說。 「以前有個女性朋友跟我講,女人與男人分手後,通常有兩種報復方式。第一種是把自己弄得非常慘,讓那個男人負疚;第二種是讓自己變得非常強,可以俯視著那個男人。我告訴她這兩種方式首先都是自虐式的,而且那男人也未必在乎,都不如採用第三種方式,把那個男人當成透明人,完全不要管他怎麼想,這是最善待自己的方式,也是最聰明的方式。」周然不溫不火地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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