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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阮若弱一聽心裡那個歡喜,馬上撲到門口,把玉連城迎進門:「連城表哥,進來坐,請進來坐,快請進來坐。」一連串加強語氣的用詞。不光言語上極客氣,行動上更是周到有加,阮若弱殷勤之極地慢慢倒退著給玉連城引路,落座之前還撣了撣座墊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仿佛小弟恭迎幫主一樣,十足十的「逢迎」。

  玉連城安然落座後,阮若弱又忙喚道:「杏兒,上茶,上好茶。」

  阮若龍被她這般的「諂媚」逗得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拍著玉連城的肩道:「表弟,我三妹妹幾乎沒把你當皇帝來迎接了。」

  玉連城也在笑,不過是輕笑。唇角彎彎,眼晴也彎彎,一彎新月般柔和的笑容,光華湛湛:「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三表妹這般殷勤是需要我有所回報的,不是可以白白消受的好處。」

  「嗨,表弟,白白消受的好處,你得到的實在太多了,這麼偶爾的一次兩次,就無須計較了吧。」

  「表兄所言之是,我們是一家人,我怎麼會跟表妹計較呢。表妹你放心吧,那六百遍的《女誡》,全部交由我來完成好了,也不必再勞煩表兄,他也不是擅長伏案的人。」玉連城果然是個爽快人,不待阮若弱開口相求,就自己主動把這付「重擔」接過去了。阮若弱和阮若龍,皆是一臉的感激涕零。

  「恩同再造,恩同再造呀!表弟。」阮若龍揖手為禮不已。

  「表哥,你的大恩大德,來世我為牛做馬也要報答的。」阮若弱一激動,連來世的允諾都許下來了。

  「表妹,他生之事未蔔,不如此生之年報恩如何?」玉連城一雙笑意流轉的黑亮眼眸,如生出焰焰火苗的烏煤,能將他人的心如一把乾柴般輕易點燃。

  阮若弱不敢說話了,言多必失,她現在深刻理解到了這一點。好在玉連城並不窮追猛打,和阮若龍一塊轉移話題,問起她「落難」的情形來,他即是聽聞阮若弱出了事情,方特意連夜來看望的。於是阮若弱揀緊要處詳細說一說,比如驚馬狂奔鬧市的驚險場面、比如李略縱身飛馬的英勇表現……當然李略效仿她的「親嘴」救人這一點省略不提。當說到她帶李略吃野果那一段,阮若龍幾乎沒笑破肚皮:「這個小王爺,這輩子也沒吃過野果這種東西,偏三妹妹你還讓他吃下蛇莓了,他不定氣成什麼樣子。」

  「別提了,他氣得差點不肯理我了。最後我好容易哄得他消了氣。」

  玉連城閑閑問道:「你怎麼哄的?」

  「討好他了,拼命討好他了。我差點害死他,卑躬屈膝一下也是應該的吧。」阮若弱答。

  玉連城不再問了,再坐了一坐,他便起身告辭:「今兒天也晚了,不耽誤表妹休息,我先告辭。」

  「那個呢,那個六百遍《女誡》,你什麼時候給我?」阮若弱見他辭行,方才想起正事還沒確定呢。

  玉連城含笑答道:「表妹只管放心,十日之內我准給你送來。」

  十天之內就能送來?太厲害了,若是換成阮若弱下筆,百日之內都出不來。自是點頭不已:「那就拜託表哥你了。」

  靜安王府。

  小王爺李略已經沐浴更衣,用過膳食了,王爺王妃,以及府中一干前來探視看望的人等,都逐漸散去。王妃臨行前,再三交待他要早點歇息,確實白日裡有點體力透支,他也準備要上床就寢了。這時,秦邁在外面叩門:「小王爺。」

  「進來。」

  秦邁應聲而入,手裡拿著一包東西:「小王爺,這個……落在接您回來的馬車裡,是您的東西嗎?」

  李略抬頭望去,怔了怔:「放著吧。」也不說是與不是,只是讓秦邁放著,這顯然讓秦邁有點意外,但他當然不會多言什麼,只是遵令把那包東西放在屋中的圓桌上,再一躬身退出去。李略走過去,打開了那張七疊八折的芭蕉葉,一大堆鮮紅嬌豔的果實露出來,如珠似寶般。看了半天,他伸手拈起一顆放在嘴裡,酸酸甜甜的汁液四溢……

  「吃吧吃吧,味道好極了。真正的純天然無污染綠色食品,益處多多。」

  「李略,這些全是我精挑細選采來的上品野草莓,特意留著給你吃的。你嘗嘗吧。」

  「喏,我這裡的草莓保證沒有問題,你吃一點吧,求你了。剛才你吐過了,現在肚子空空,不裝點東西進去,待會我們怎麼趕路呀?你要是沒力氣走下去了我可背不動你哦。」

  耳邊在迴旋著那個阮若弱的聲音,這個讓他氣得不行惱得不行的女子……但是,他卻不得不承認,她是相當特別的一個女子。一般的弱質女流,在乍遇這樣的險境重重,早就都駭得花容失色淚流成河,她卻只是在疾馳馬車裡的表現遜色了些,落下懸崖清醒過來,立時三分便安之若素,反客為主的率領著他自深山老林中走了出來,雖然因為一些小失誤,讓他吃了點苦頭,卻實實在在的,沒有她尋到這些可以用來賴為果腹維持體力的野生刺莓,他們倆空著肚子是走不出那麼遠的。如果陷在那個密林裡出不來,王府的人一時又找不到,那後果真是堪憂。這個阮若弱,雖然生得清秀纖弱,卻何曾有半點軟弱,竟是強韌如絲的一株蒲草……

  沉思半響後,李略忽然驚覺過來,不是要上床休息嘛,怎麼呆坐在這裡琢磨起這個阮若弱來了。雖然無人知曉,他心裡還是頓生幾分不自在,這份不自在的情緒,由此及彼的,又讓他想起中午因為那個錯誤的「親嘴救人」方式,而在阮若弱面前的窘態畢露,頓時心裡越發亂得如滿城風絮,紛紛揚揚,揚揚紛紛,臉上又開始發燙了……忙吹熄了燭火,仿佛黑暗,可以掩去所有思緒走過的痕跡。

  玉連城果然說到做到,十日之期一到,準時「交貨」,阮若弱拿著那厚厚一摞的手抄《女誡》,心情之愉悅自是無須細表。隨手翻看了幾頁後,阮若弱讚歎不已:「表哥,你這手毛筆字寫的真是不賴呀!點橫豎鉤折撇捺,全部有模有樣,胳膊是胳膊腿是腿。」不是因為玉連城幫了大忙才假模假式的贊,而實實在在是發自內心的贊,雖然阮若弱自己不擅書法,但字的好壞與否她還是會欣賞的。玉連城寫得是清一色的小楷,字字骨格清奇,筆劃秀潤,確實是一筆好字。

  「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玉連城不禁要失笑,「三表妹,我聽得讚譽之辭多了,唯獨沒聽過你這樣奇巧有趣的。」阮若弱知道一時忘形又亂說話了,暗自吐了吐舌頭不再出聲。

  「這是仿照你以前慣書的簪花小楷寫得,要替你寫了送到姨父面前去交差,當然要寫得好點,否則姨父一看通篇潦草,退回來不肯作數,反要重寫,豈不是白費了功夫。」玉連城笑道。果然是個心思縝密的,阮若弱不能不佩服他,美貌與智慧並重,真正是美貌與智慧並重,難得的是又不居功,把東西交給她後,並不說那些「表妹我這麼幫了你你要如何謝我」之類的話,便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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