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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鄭鮑並非聽不懂李忠的話,而是已習慣於故意這樣錯問一句,以確定對方所說的內容,他點了點頭,道:"那你可看清李金鳳穿了什麼衣服?"

  李忠想了一想,說道:"她好像是穿了一件繡花邊的粗布旗袍,是絳紫色的。"

  鄭鮑暗想:"這李忠說曾在李金鳳死後看到了她,倒也不奇,沈家阿婆那天不也曾和李金鳳一起打了半天的玻璃絲包嗎?他說的這套衣服正是發現屍體時死者所穿,也是半分不差。這件事情可又多了幾分蹊蹺,那李金鳳為什麼走路會晃晃悠悠?又為什麼身上會被水浸濕?"

  那李忠繼續說道:"這李金鳳路過了我的攤子,就一直向前走。我看到她那東倒西歪的模樣,還真想上去扶她一把,但是想到男女有別,終究沒敢。"

  鄭鮑問道:"那她最後可是回到了自己家裡?"

  李忠點頭道:"是的,我看著她推門進去的。"

  鄭鮑道:"在這之後還有什麼別的發現?比如又看見什麼人,又或是發生什麼事?"

  李忠搖頭道:"那倒都沒有。"

  鄭鮑點了點頭,謝過了李忠,雖然心中迷惑叢生,但一時也不能解釋,依舊獨自一人走入四十四號內,並讓守衛巡警幫他開了門,踏入那小屋中,眼見這被馬淑盈等搬得淩亂不堪的現場,不禁又歎了一口氣,心中滿是無奈。

  鄭鮑先從地板開始搜起,專挑那些陰暗角落,唯恐有什麼線索被忽略,但是裡外看過幾遍,都沒有收穫。又細查房內的擺設飾物,只累得滿頭是汗,可惜也沒發現什麼。不得已,只得先坐在椅子上休息一陣,眼光仍舊隨意游走在房內,以圖尋到些靈感,就在此時,忽然覺得對面那大廚的抽屜有些奇怪。那幾隻抽屜全沒有關死,或多或少都露了一條邊在外面,而左首第三個甚至還夾住了一片衣角。

  鄭鮑心中奇怪,站起身走過去,將那些抽屜一個一個打開,只見其中放的多是內外衣服,無不是雜亂堆在一起,就好像曾被人亂翻過一樣,暗想:"這倒有些奇怪了,我們巡捕房搜查時都是小心翼翼,從不會翻得如此沒有章法。這究竟是……"

  突然一個想法沖入了他的腦袋,連忙又去看房內的其他抽屜,果然大都一般模樣,全是沒有關好,內裡的事物亂作一團,不由冷冷一笑,心道:"自從封鎖現場之後,唯獨前天夜裡那些學生進來過。但是他們只是來做研究的,除了搬動傢俱露出牆壁以外,還有什麼必要非得去將全屋的抽屜都亂翻一遍呢?這些學生雖然個個不知所謂,但卻都自視頗高,又打著科學研究的名義,自然不屑、也不會做這樣的宵小之為。那剩下的……只有沈家阿婆看到的女鬼了!不過……女鬼可不會去翻人家的東西。所以說,那個肯定是一個大活人沒錯!"

  鄭鮑重又坐回椅子上,繼續他的推理:"倘若這女人只是一個小偷,那事情未免也太巧了一些。難道恰恰在撤去巡警的那天夜裡,她便來偷東西了嗎?而且這也不合常理,一般的小偷在行竊前總會先去目標處踩踩點,見到這門口有巡警值守,還不早就跑了,哪敢再來偷竊?可見那女人並不是小偷,而且她一定是常常徘徊在這屋子周圍,伺機而動的,湊巧就被她撞見這麼一個天大的機會。看來這房內必然有一樣極為要緊的東西,她非要拿到手不可。"

  他捏了捏自己的額頭,繼續想道:"這房門的鎖並沒有壞,顯然進來時是用了鑰匙的。馬淑盈手中的鑰匙必然是樊某人給的,那這女人手中的鑰匙又是哪裡來的?如果她手中有鑰匙,早就可以動手,何以要在發生命案之後才來?這可不是太危險了嗎?這女人之所以等到了這個時候,恐怕還是因為她並沒有鑰匙,非得要有人將鑰匙給了她才行。不過,這女人來拿東西時,又為什麼要故意大叫出聲,引人注意呢?這可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頓了一頓,換了一番心思,"既然想不通此事,那就暫時放一放,我先來考慮那給她鑰匙的人。嗯……最近有誰憑空出現,又有這屋子的鑰匙呢?"念及此處,鄭鮑不由豁然開朗,站起身來,自言自語道:"呵呵……看來我得好好查一查周肅這條路了。這小子油腔滑調的,果然不老實。"

  鄭鮑不打算直接去找周肅,因為這樣非但查到什麼結果,反而還會打草驚蛇。而且其中還有另外一層考慮,因為他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這個裝鬼的女人極有可能便是那一直見首不見尾的黑紗女人。根據眼下的情況,周肅是不得不查的,但是該從何處著手,卻也需要好好推敲推敲。

  鄭鮑忽然想起一個人來:"那李金鳳不是有一個小姐妹叫丁惠娣嗎?當日初訪周肅,他見我細問此人時,神色就有些不安,難保其中沒有點文章。我不妨就去問問這個丁惠娣,一來可以詢證周肅的說辭,二來也可旁敲側擊這周肅的底細。"他掏出筆記本翻出了丁惠娣的地址,走到路口叫下一部黃包車,直往閘北而去。

  丁惠娣住在閘北的定華路,鄭鮑下了車才發現,這定華路與其叫路,倒不如說就是一條小菜場。大家都叫它大華菜場,反而都不太記得路名。怪不得就連那黃包車車夫聽到"定華路"三個字也是一頭霧水,連走帶問的才算找到了。而那同康裡就在菜場的一側,鄭鮑不得不先經過一排雞籠,後又繞過三兩魚攤,接著穿過幾個賣菜的老太太圍起的八卦陣後,終於來到同康裡的入口,剛要走進去,又險些被一旁的大碗茶鋪的熱水澆中。那茶鋪的銅壺足有大半人多高,燒開的熱水直往外噴,茶老闆見了忙出來打招呼說對不起。鄭鮑也無心與他計較,擺了擺手,步入里弄之中。

  鄭鮑並不曉得丁惠娣住的是幾號,於是先問了幾個坐在里弄口打毛線的老阿姨。那幾個老阿姨一聽丁惠娣三個字,竟是一個個都皺起了眉頭。其中一個老阿姨用很是不屑的口氣說道:"你問那個丁惠娣啊?就住在三十一號。"說著隨手朝前一指。

  鄭鮑謝過那人,心中卻是有些奇怪,暗想:"莫非這丁惠娣鄰里關係不好嗎?"向所指的位置走去。

  那三十一號正在里弄的中段,鄭鮑來到門口,抬手敲了幾下。只聽屋內一陣歡呼,大門立刻被打開,一個頗有些風韻的女人探出頭來,笑吟吟地道:"哎喲!你怎麼才來呀,我等得都急死啦!"抬眼一看,竟是一個不認識的人,不由一怔,臉色也是一變,沉聲問道:"你是哪一個?來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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