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殤(43)_崔民_學達書庫

四十三

　　第十二章

　　1

　　最初聽到說肖元元找他王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從數得過來的幾個同學來信裡王水知道肖元元現在活得滋潤著呢，在醫學院際遇僅次於李一，但在寇里處得比李一從容得多。一個很有些名氣的醫生正追她。雖不敢相信天上掉陷餅，但王水腦子還是自我感覺良好地轉了轉--難道說，她對我有意思？

　　打電話就有點緊張。肖元元的聲音傳過來，你怎麼搞的，現在才打電話過來？這不怪王水，那該死的鄉文書，不是村會計悄悄告訴他還幫他記下電話號碼，王水到現在都不知道肖元元找他。肖元元找他根本不是對他有意思。王水想得到，可一經證實多少還是有些沮喪，但緊跟著他就注意力高度集中。

　　一家全球著名的製藥公司在招聘，要求很嚴格，條件幾近苛刻。肖元元因為在醫學院，接觸到那家公司的一個負責人，她推薦了王水。

　　肖元元電話裡聲音有些急，早幾天一直等你電話，現在人家都要走了，快來吧，搞不好這是個機會，在那個小小的鄉衛生所我倒看不出會有什麼前途。

　　握著話筒的手有些出汗，心裡有一種被擊中的感覺，幾秒種的時間裡王水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王水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陌生，好，我今天就回去。

　　2

　　塵土飛揚的長途車上王水思緒萬千。想想年少時雄心壯志，接到醫科大錄取通知書整個村子都沸騰了。爹媽的想法很樸素，人可以不穿好的不吃好的，生病了卻是萬不能不看的，還都想找好大夫給瞧。這是個好去處哩。王水的心裡卻充盈著救危扶傷濟世救人的崇高理想，他一腔熱血豪情萬丈幻想著成長為一名出色的醫生，精湛的醫術高尚的人格為世人所稱道所傳誦。

　　王水歎氣的聲音太大也太沉重，鄰座農婦懷裡的孩子都被驚動，他睜著一雙黑黑的小眼睛看王水。王水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過倆月的時間，再站到醫學院的門前王水竟不敢進去。

　　肖元元正焦急地等他，她比讀書時更漂亮了。她拉王水上了計程車，報了一個大酒店的名子。她審視王水，哎呀你怎麼不理個發換換衣服呢？王水語塞。沒心情也沒條件，更重要的是，在鄉衛生所沒那個必要。肖元元看出王水的局促，她轉移話題，東西帶了嗎？都帶了。畢業證、推薦信、優秀學生證書，還有醫學院的實習鑒定。這是肖元元幫王水搞的，追她的年輕大夫榮升科主任了。王水看得出來，肖元元已經把他搞定。這份鑒定太專業太中肯又太重要了。

　　王水問肖元元，為什麼這樣幫我？

　　她看著窗外，誰讓我們都是農民的孩子，誰讓我們又都想跳出農門呢？她轉頭過來，如果留在鄉衛生所，等於被打回原形，你甘心嗎？

　　肖元元說，她覺得王水一定行。

　　3

　　說實話，本來王水以為自己沒希望了。

　　焦灼的等待中他的心一點點沉下去。自那次衝突後，老邱和王水照面時根本不看他。村會計悄悄說，別得罪老邱，鄉衛生所以前也來過幾個醫生，都沒能待多久就走了。王水知道，憑老邱是沒這麼大能耐的，是他背後那個什麼叔伯哥家侄兒交椅夠大。王水想走的願望更加強烈。

　　王水給肖元元打了幾次電話，到後來她也有些底氣不足，她說，會替他時時留意其他相關單位的。

　　回想那天在酒店的情形，王水得出的結論是，他的形象太遜。

　　房間裡有四個人，據介紹，一個是副總，一個是大區經理，一個是地區經理，一個是主管，全都系著領帶，皮鞋很亮。副總年紀挺大，他伸手過來接王水的個人簡歷，讓王水惶惑和緊張。整個見面過程，王水屁股都沒敢坐實在沙發上，後來累得都有點撐不下去了。幾個人向王水提問，問得倒簡單，學習情況，家庭情況，工作現狀和個人理想。然後他們交換一下眼神，地區經理說，資料他們留下，讓他等通知。他們要他的聯繫方式，肖元元留下她的電話。他們都站起來和王水握手，地區經理送到房間門口，主管一直看著他們走進電梯。

　　當時王水有一種強烈的渴望，渴望能被他們看中。

　　他記得一句話。只有和那些質素比你高的人一起，你才會得到提高和昇華。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