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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6 　　許言強烈地盼程英快回來。深圳培訓已經結束，但作為分公司財務經理，程英跟著惠珊的主管會計去了西安。這確是惠珊的主意，她希望程英能將她的手下也調教成一名多面手。許言無話可說。好幾次，他的手都按在話筒上，最後硬生生地拿開，他動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沒有給程英打電話。 　　許言關著門在辦公室裡翻看這個月的銷售回款明細，好象高臺跳水，映在他眼睛裡的是個漂亮的抛物線。他心下惴惴。如果這時候東方振華打電話來問原由，他該怎麼說？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激烈的爭執。 　　門被哐地一聲撞開，就有兩個人直摔進來。 　　一個是黃勇手下業務員，一個是另一組業務員。兩人都怒氣衝衝，拉扯著，嘴裡也開始互相問候對方的直系親屬。許言站起來，來安健這麼久，他從沒有應對這種突發事件的經驗。 　　起因很簡單。在任務沒作調整前，業務員感覺還算輕鬆，偶爾遇著誰銷售欠佳，大家會主動將名下非目標醫院的銷售量劃給他--任務完成保底工資和各項補貼就有保障。辦事處就始終籠罩在這樣一種其樂融融的氣氛中。可現在不同了，銷售人員都感覺吃勁，那種輕鬆作態送銷量的事打死都沒人再做。這不，為爭一家非目標醫院的所有權，這倆人就打起來了。 　　許言對勸架沒什麼經驗，又想癥結歸根到底還是在自己身上，表現得就有些氣餒。他先拉住火頭看起來更猛些的黃勇手下的業務員，有話慢慢說。然後再勸虎著臉的另一個，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坐下來平心靜氣地談。兩個人還鬥雞樣緊著往前湊，許言夾在中間就象拳臺上受氣的裁判，不知道誰先指了誰的臉，許言就看到兩個人的手指頭在眼前晃來晃去，混亂中，許言的眼鏡從鼻樑上滑掉了。 　　許言有些狼狽地從地上揀起自己的眼鏡，就聽到門外有人嚴厲地開口：這是經理辦公室，不是你們吵架打架的地方，出去！ 　　許言透過有些模糊的鏡片看過去，走進門來的正是程英。 　　7 　　程英畢竟是程英，三天時間就解決了黃勇們幾星期也沒能解決掉的問題。 　　程英讓內勤統計出所有零售藥店客戶名單，然後讓業務員發邀請函--OTC產品訂貨會，當然，主推產品是婦寶霜劑。每個零售藥店代表都被事前告知，如果訂婦寶霜劑半件，就可以抽到一份答謝獎品，9999的足金戒指。訂貨一件得到的答謝獎品是金項鍊。如果運氣再好些，一件貨裡有可能封著一條項鍊並一隻戒指。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中獎率100%。 　　訂貨會進行尚未過半，婦寶霜劑已被搶購一空。 　　這些零售藥店大多是私人承包的，也有商業下屬的連鎖藥店，新特藥公司具名的連鎖藥店也來人了，總店店長劉霞，本來她沒有訂婦寶的打算，可是架不住身邊氣氛熱烈刺激，小心翼翼地訂了半件，她想，新特藥連鎖店在市區就有近20家，一家拿個十幾二十支不就結了嗎？她所在總店婦寶霜劑一直有售，只是近期才突然撤櫃，這霜劑她自己也用過，效果不錯。再說零售藥店不比醫院，患者來買藥或遵照醫囑或經人推薦，很少有回頭退換貨的現象，退一萬步講，就是真發生傳聞中的杭州事件，患者至多也是到醫院進行診治，和藥店扯不上太大干係。思前想後覺得穩妥了，劉霞遞上手中的訂單。 　　9999的金戒指貨真價真，沉甸甸的墜手，劉霞小心地戴在左手中指上，仔細端詳著，陽光下金子散發出奪目的光芒。 　　8 　　許言走進程英辦公室。從財務經理正式任命下達之日起，她就讓酒店將財務室分隔成裡外兩間，她在里間辦公。程英站起來，許言強作自然地問了幾句訂貨會的事情，終於，他說，程經理，今天下班不要安排其他事，我請你吃飯。 　　許言是真有事要和程英商量。 　　新特藥和省醫藥都定在下周舉行客戶聯誼，這種聯誼形式的會議通常是要帶銀子的。去是一定要去，關鍵在於銀子數量。新特藥新上任的總經理辦公室正在裝修。省醫藥正值成立二十年慶典。凡牽涉到錢的支出，許言不能不小心謹慎。 　　程英吃東西時很專心，一隻雞腳啃得筋骨歷歷。她拿餐巾優雅地拭拭嘴角，臉上現出思索的表情。片刻，她說，好辦。新特藥總經理辦公室給買一套真皮沙發，別超過三萬。省醫藥那邊送兩隻花籃，迎門大廳裡給添一塊落地屏風，能當鏡子那種的，寫上恭賀慶典。這樣，每天進進出出的員工和客戶都能整理整理儀容，抖擻抖擻精神，而且抬眼就看到咱們公司的名字，加強印象嘛。 　　許言愣了。然而沒等他說話，程英的電話響，看表情聽語氣電話那邊應該是大區經理惠珊。果然，程英開始彙報新特藥和省醫藥的聯誼會，她說她和許言商量的結果是這樣這樣。許言清楚地聽到惠珊的聲音，好，這樣做很好。 　　省醫藥公司的慶典許言到底還是沒去，那塊明晃晃的屏風立在大廳裡，清晰地反射出每個進進出出的人影。許言來省公司的頻率陡然間降低，不得不來時他總是硬著頭皮匆匆奔電梯間，如果電梯需要等他就轉臉上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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