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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他若有所思的黑眼睛,被臺上深紫背景的台幕和他深藍顏色的西裝托襯得明若晨星。

  我仍然不知道是誰在那裡講話,從看到他時,我就沒打算把眼光開。

  他怎麼會坐在這裡,和我在同一個醫院裡同一個會議室裡開會?

  想想,也難怪,醫院這麼大,加上來來去去的病號和家屬,可謂人滿為患,而我調到這裡工作不滿一年,大多時間又是呆在手術室裡,同一個科室的人都還沒認全……怪不得他說他可以天天看見我!

  可笑是我,還奇怪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我對他盡釋前嫌,並心動莫名。

  想到他為我請的願,我啞然失笑。

  他則有意無意地瞟過來,神色肅靜,"人模狗樣"。

  從他面前的標籤牌上,我看到"呂靜"兩個字。

  呂靜?這個名字我聽劉揚說過!我心裡又是一驚。

  這時,他的眼神是凝聚著的,好像是在專注地研究一個匪夷所思的物件,又好像是漠然無視的,與我對視了很長時間。

  我的思維就一片空白,入定於某一段熟悉又縹緲無依的夢境一般。

  很久,有人把話筒放在他眼前,他把眼光收回,我感覺他用眼神微笑了一下,意味深長又不為人知的,然後,我看到他翕動著嘴唇講話,仍然是不辨音節的,但這次,是因為我沉溺於他說話的神態裡了,他神采奕奕,年輕、蓬勃,像窗外十月的陽光。

  我想到了陽光,是的,從心底泛起溫暖的感覺。

  我的心情大多時候總是黯淡的,像陰沉著烏雲的天空,而又總不會放縱到下雨的地步,在窒息的安靜裡冷眼旁觀,感覺到的總是冷寂,他的出現改變了我。

  "章冰?看,在臺上發言的這個人,內科醫生呂靜。表現良好,深受領導重視,瞧見沒有啊,你!"小荷低下頭湊過來,對我說。

  我表現得心不在焉,其實,他的聲音和神態都已經刻在我的腦海裡了。

  "他人長得不錯是吧?咱們的院草!"小荷嘻嘻地笑著小聲說,"我的夢中情人!"

  我就笑了,這個小荷,夢中情人有一個加強連了。她過幾天就要和祥軍結婚了,還在這裡做夢呢。

  "章冰,你說人這東西就是怪了,這樣的帥哥,找的老婆偏偏就其貌不揚;像我這樣的美女,就偏偏要找個武大郎似的祥軍,這月老兒是不是成天都喝高了?"小荷憤世嫉俗地抱怨。

  老婆?其貌不揚?我問:"誰是他老婆?"

  "你真是孤陋寡聞,藥房部的王儀,人家就要結婚了!"小荷笑我。

  "以前沒聽你說過。"我真是一點兒沒在意這對夫妻,這個混蛋,都快結婚了,卻把情侶表的女表送給我?不可理喻!

  "沒事兒說他幹嗎,再說,以為你知道呢。"小荷怪我,"也就你這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省心,老天爺給你個嘉銘,十全十美,你當然目空一切了……我就命苦了,那個祥軍,整個一榆木疙瘩,不解風情、不帥又窮酸……"

  我就笑,我習慣了聽小荷類似的嘮叨,她也習慣了我沉默地聽她說話,我們兩個,一個性格外向,一個性格內向,然而卻是很好的朋友,她有什麼話,在我這裡從來沒有忌諱。

  喜歡和我暢所欲言的人很多,劉揚也算一個。

  我想起劉揚最後一次和我見面時,幽幽地對我說:"人就是這東西,經不起品味。"又忽而抬起頭來說,"我們醫院有個醫生叫呂靜,你知道嗎?"

  "知道。"說完了我想起我根本就不知道。

  "那是個人渣。"她偏了偏頭,注視著眼前那蕩漾著光影的咖啡說。

  正在主席臺上神采飛揚的呂靜是個人渣?怎麼可能?重名吧?

  我問小荷:"我們醫院有幾個呂靜?"

  小荷說:"就這一個。"

  "肯定?"

  "肯定。我在這裡混了可不是一年兩年了,連院草的名字都沒摸透,怎麼可能?"小荷的回答不容置疑。

  呵,這個頻頻與我巧遇,送我玫瑰花和情侶表的院草,小荷把他看成是夢中情人,劉揚告訴我他是個人渣,看來,人的嘴巴是最有意思的部分,可以把同一個人說得迥然不同。

  其實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角度不同,或者,親疏關係不同,都可以造成看法上的分歧,那麼,劉揚怎麼就說出了那樣的評語呢?

  對於呂靜的關注,使我對這個久已存在的問題有了探究欲望。

  我本不是個對什麼事情都有好奇心的人,這樣反常是危險的,我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我仍然殷切地想瞭解關於他的一切。

  他終於講完了話,我看到他走過去俯聲對院長說了些什麼,然後就走出會議室了。

  我坐在窗邊,可以清楚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而不會被別人察覺。

  他在那片芙蓉花下打電話,打了很長時間,來來回回地走,影子就把那滿地投落的斑駁的花影遮來遮去,那些花影因為風的吹動也在動,看起來,像兩種影子之間的遊戲。

  很好看的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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