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伊拉克,在死神腳下揾錢 | 上頁 下頁
三九


  「我有5個孩子,1個老婆,每天需要3500第納爾。」

  一個孩子,在巴格達一天的生活費用,不到半個美金。在這些流浪的小孩子眼裡,所有的美國人都是「ONE

  DOLLAR先生」(一美元先生,見面就是:給我一美元)。他們中有些人賣點口香糖,有些善良的美國人常常給他們錢,而不要他們的東西。

  有一次餐廳打烊了,一家美國公司的工作人員最後一個走,在院門口被兩個賣口香糖的小孩纏住了。他大方地掏出兩張25000第納爾的「紅牛」——一張約合17美金——買下了小孩手裡整盒的口香糖,然後轉手從半人高的院門上塞給我,叮囑道:「不要還給他們,不要讓他們有被施捨的感覺。」

  等這個善良的美國人走後,伊拉克小孩找我想要回口香糖。我揮揮手,按照美國人交待的,沒有把糖還給他們——不知道若干年後,他們長大成人,是否還能記得:這是一筆生意,而不是施捨。

  伊拉克經過長期的經濟封鎖,加上戰爭,青年人,特別是小孩子,對錢的概念已經發生了異化。他們簡單地認為,錢,有就好,不管是敲詐來、是騙取來還是偷來的,都不重要。

  有一次,餐廳來了三個伊拉克員警,掏了2000第納爾,要買3瓶啤酒——不到兩美金,一瓶都不夠。我告訴他們,這個價錢,一瓶都買不到。有個傢伙手按在桌上,反問我:「你知道我是誰?我是伊拉克員警!」

  「知道,」我看著他,絲毫不害怕,「但不賣給你!」

  員警尚且如此,一般的小孩子就可以想像了。我們的餐廳裡曾經充滿了賣口香糖、DVD和劣質手錶的小孩子。有時候,美國人放在桌上的小費、手機、相機也被他們順手偷走。

  美國人丟了東西心疼,可平時又要表現自己的愛心——看見我們驅趕小孩子,不准小孩子進餐廳,他們都不高興,所以有時候我們抓到了偷東西的,也不敢打罵,只好放任自流。

  最開始,出來流浪的都是膽子很小的孩子,到了後來,他們見得越多,膽子越大,都敢硬闖檢查口,知道美國兵不敢打他們。他們越來越不看得上美國兵,碰到要錢不給就破口大駡,發展到巔峰時期,美軍的悍馬車都被偷走了三輛(呵呵,綠區只分到一輛)。那段時間,美軍在手忙腳亂地換密碼——錢是小事,美軍就怕通訊密碼落到了紮卡維手裡。

  由於這種事情時常發生,美軍下決心治理伊拉克流浪兒。為此,綠區驟然設置了很多檢查口,大批伊拉克員警專門負責趕小孩。往往是美國兵和伊拉克員警一起行動,美國兵不敢打,有些伊拉克員警卻對著自己的同胞娃娃拳打腳踢。我們經常看到伊拉克小孩劈里啪啦從我們門口跑,伊拉克員警抓了他們往車裡一塞,但第二天交點錢又放了。

  §3.伊拉克速度

  我於2003年4月8日到達巴格達,在巴格達整整一年,印象最深的就是伊拉克人的工作速度。餐廳裝修之初,二樓按摩房的空調裝好了,沒電,所有門窗被房東拆走,簡直是一片狼藉。為此,「薩達姆」找了一批散工來打理,預付了工錢。一個月過去了,這群阿拉伯大哥連地面垃圾都沒有清理完。我實在忍不住,把他們辭退了。5月初,「薩達姆」重新找了人,繼續爛尾工程。

  我看著新工人,心痛地對他說:「『老薩』,你預付了工錢,不是虧了嗎?」

  「老薩」眉頭一皺,「虧啥,他們還有工具在樓上呢!」

  這個「薩達姆」,原來打主意貪掉別人的裝修工具抵債,可誰也沒想到的是,等我們裝修好了,餐廳也開業了快一個月。等到6月中旬,餐廳突然來了一批不速之客——第一次裝修的伊拉克施工隊跑來要工具了——估計「老薩」覺得拿人家幾個破電鑽不好意思,並沒多說,讓他們拿走了,也沒提預付款的問題,提也白提。

  當然,這還不是最慢的——我清楚地記得,在我們的旁邊,一條雙車道寬的馬路之隔,就是澳大利亞大使館。這幢3層小樓的前身是薩達姆的辦公樓之一,十分漂亮,薩達姆倒臺時,曾經被伊拉克城內的流氓無產者阿裡巴巴洗劫,後被澳大利亞大使館徵用。到巴格達的那天起,我就看到他們請了幾個阿拉伯人在三層樓的樓頂修建一個胸口高的掩體,等我離開巴格達時,已經整整一年,這個工事還沒有完工。

  餐廳門前的隔離牆施工同樣讓人觸目驚心,綠區內美軍設置的隔離牆,多是水泥廠事先做好的一塊塊預製牆,長寬高分別是2米×0.2米×3米,用的時候像一塊塊積木似的搭建起來。雖然高達三米,但是美國人並不放心,怕人越牆對付他們,於是找來兩個伊拉克小工負責架設鐵絲網,具體說就是在牆頭打孔,把一根根鐵架擰上去。大概這兩位拿的是計時工資,反正這下我是見識了,兩個伊拉克老大哥,從早到晚,整整8小時,只在牆上擰上了6根架子。他們每在牆上鑽出一個眼,就從梯子上爬下來,在路邊坐下抽煙。你無法相信我看到什麼。他們居然從包裡摸出一個小小的酒精爐子和小水壺,一邊抽煙一邊燒水喝茶。這種速度,深圳的國貿大廈沒有百八十年是不可能完工的。

  §4.在伊拉克開會

  2005年3月,綠區內的伊拉克新政府在一定程度上能夠組織協助美英臨時管委會維護秩序了。

  那天中午,兩個伊拉克人寫了個條子給我看,我找來阿木迪翻譯。原來是告訴我下午5點去木伽馬社區開會——這在國內,基本就是市場攤位的老大叫手下攤販去交保護費——我怕一個人出問題,趕緊把祖拜叫回來陪我一起去。路上正在犯愁,到了會場門口看見小何也被請來了。雖然同行是冤家,但大家都害怕被新政府趕走,所以也聚在一起,分析了一通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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