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遇見你是我宿命的審判 | 上頁 下頁
九十七


  第三十一章 學會迂回

  一直堅持的、一直引以為豪的東西,某一天突然發現,不再是原來的樣子了。有時候稍微改變一下才能再次感受到世界的美。

  這次的問話變得艱難。

  她不可能像上次那樣有問必答,也不可能自作聰明地撒謊騙人。她只能說真話,用真話編織一個「騙局」,而眼前這些人見識過無數這樣的「騙局」。萬幸的是,這一天是她早預料到的,這樣的開始,也是她演習過的。

  問話是從具體的幾筆金錢開始的,這是前幾年嚴律付出去的,雖然是行賄,但是文卿相信,這麼久了,當時做得嚴密,應該無人知曉。而且,最終接受的人是賈庭長,並不是陳局。別外還有幾筆,是她來之前的,那更無人知曉。

  文卿只揀著自己應該知道的部分陳述,對於不應該知道的,即使閉上眼她也告訴自己忘了。每次說著似是而非的答案時,她心裡總念叨那幾筆自己不知道的錢,權當問的是它們。

  然而,一日日下來,已經不僅局限於以前的事情,越來越多的證據指向陳局和嚴律的關係,也有越來越多的證據證明她做了很多,文卿有些疲于應付。帳號,合同,相關的公證資料,凡是記得的都講了出來,好像切沙拉米香腸,一片片,極薄,卻眼瞅著要到頭了,如果再切,就要割肉了。

  流血,但不能流自己的血。當自己和別人血脈相連時,連別人的血都不能流。

  問話的地方在一個賓館,標準套間,三餐定時。沒有電視報紙,沒有任何消息。外面山水相連,已經不在都市里。

  如此大動干戈地對她一個小律師,怕是掌握了什麼。

  好吃好喝,就是不好消化。文卿雖然早有準備,還是嚇得徹底難眠。午夜夢回,她對著伍兵哭,睜眼一看,黑黢黢的房間,明亮的星空,孤寂的世界讓人發瘋。

  一周過去,眼看著手腕上的靜脈日益突出,文卿忍不住想把它割了。

  很多時候,不是主審官多麼聰明,而是人本身太脆弱。

  「想家嗎?」問話的警官或者檢察官,或者紀委,也不知道什麼的,只知道姓季。他穿著便裝。笑嘻嘻地坐在她面前。

  這些凶神為什麼都長了一副笑模樣,而伍兵那個好欺負的,偏偏長一張包公臉。

  文卿點點頭,頹然地歪著身子。現在的她已經抖不起精神,而且她也不覺得有給他們演戲的必要。潛意識裡,她覺得對方喜歡看到自己懦弱、恐懼、膽怯的樣子。如此放大,她自己會覺得安全。是討好,是掩飾,是裝慫,她已經沒有心情去探討。

  「聽說你『五一』準備結婚?」

  「是,」

  「你未婚夫現在做保全的,好像口碑不錯啊。」那人翻了翻資料,「伍兵,呵,偵察兵啊,我說本事那麼大,能把販毒集團拿下。」姓季的繼續翻資料,嘖嘖讚歎,「人才啊,怎麼就錯過咱們的刑偵系統了呢?我看應該調到刑警大隊,這麼好的人浪費了可惜。」

  旁邊的人說:「他在殘疾。腿不好。」

  「記錄上怎麼沒寫?」

  「據說退伍的時候不想要照顧,就沒申請傷殘證明。」

  「嗯,有種,是條漢子。」姓季的似乎級別不低,說話帶著官腔。

  文卿聽著,好像又看見伍兵虎著臉站在自己面前,想笑,笑不出來。

  「文律師,您懂法律。我看過你的資料,你的畢業論文是判刑辯訴交易的。我很欣賞。」姓季的說,「我一直認為您是無辜的,但是嚴子順的問題非常嚴重。他負案在逃,你是唯一接近他的人,希望你能配合我們,提供線索。或者我們也可以搞個……那啥?」他避諱「辯訴交易」四個字,帶過,盡人皆知。

  文卿看了他一眼,迅速低下頭,心裡快速地盤算,說,還是不說?她甚至準備好分幾次說,什麼情況說,現在是該說的時候嗎?萬一說早了,對方肯定會捏著窮追猛打,到時候被動的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她想起上課時老師開的玩笑;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一刹那,她已決定三緘其口,除非有新的證據,否則死也不開口。她想,這個年代還不至於動刑吧?她又不是犯人。

  姓季的見文卿沒動靜,說道:「前兩天,我們去了一趟你家,見到伍兵。」

  文卿抬頭看他,動作不猛,也很茫然,她的解不知道為什麼要去見伍兵。這事兒伍兵一無所知。

  那兩人仔細看了她一會兒,沉默地壓抑下,文卿扭開頭去,心灰意冷。

  姓季的說:「伍兵很關心你,希望你早日交代問題,早點兒和他團聚,他還等著你。」

  這話太耳熟了,估計這人也是公安出身,雖然口氣變了,但是落在紙面上作為問訊筆錄,她還是經常見的。

  「季先生,我都說了,您還讓我說什麼?」文卿苦笑。

  「你什麼態度?」年輕的不耐煩,啪地扔下了筆。季先生瞪了他一眼,那人不再說話。

  文卿繼續,「我從醫院出來,嚴律師還給我打電話說可以回所裡上班,律協那裡會幫我說清楚。毒品交易的事情,雖然俞露沒有抓回來,但至少我是被冤枉的,這一點可以肯定。然後我在家養傷,一個月沒有回所裡,你們來之前路亞給我電話問我有沒有見過嚴律,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是律所的合夥人,愛來來愛去去,我們打工的每天問老闆你打沒打卡?這不是笑話嗎?

  「你最後一次見嚴律師是什麼時候?」季先生也嚴肅起來,這個問題以前問過很多遍。

  文卿又重複了一遍。她記得以前看過一本蓋世太保的傳記,裡面提到他們發明了一種審問方法,就是反復地讓犯人重複同樣的問題。在高壓環境下,如果是撒謊,很容易露出破綻。當時,同學們還討論如何不露破綻,想不到現在竟用上了。

  有點兒慶倖,也傷心。

  季先生想了想,點點桌子說:「俞露已經被抓了。」

  文卿有些吃驚,但也沒說話。

  「但是她檢舉了一些很重大的問題,我們正在一一核實。」季先生一邊說一邊盯著文卿。

  文卿皺起眉頭,「她怎麼就揪住我不放呢?」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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