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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文卿左右看看,「不錯,晚上用挺炫的。我哪兒能跟你比,你有一個好爸爸,這個工作沒了,還有下一個。我可得自己奮鬥。」

  路亞打了個嗨聲,一撩額前的頭髮,擺出超級S形Pose說:「我也覺得挺可恥的,可是誰讓我攤上這麼個老爸呢,不用白不用,總不能便宜了別人,你說對吧?天生就這命,我認了!」

  文卿揉揉胳膊,沒吱聲。如果她有這樣一個爸爸,是不是就不用和伍兵分手了?一閃而過的念頭,一閃而滅。

  路亞照了照鏡子說:「對了,最近怎麼沒見你那個快遞情人啊?前一陣子那雞腿吃得我,都胖出一道褶子!」

  文卿心裡一沉,雖然分手並非見不得人,但是作為一個事件,足夠她們嚼舌頭,「什麼快遞情人,別瞎說。」

  路亞理好頭髮,啪的一聲合上精緻的銀色小鏡子,「我說,你還是散了吧。門不當戶不對,痛苦著呢!」

  「你還挺老練。」文卿暗諷。

  路亞毫不介意,「我覺得那個宋沙不錯。」

  文卿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路亞拍了拍自己最新的Hermes包,「他送的,怎麼樣?」

  「誰?」文卿一時沒反應過來。

  路亞說:「宋沙唄。他知道我是我老爸的女兒,立刻送了一個過來。」

  「你說什麼呢,什麼你是你老爸的女兒?」文卿來了興趣,有意往外勾著話題。

  路亞有些得意,「除了你和幾個大頭,我估計咱們所都不知道我老爸是幹啥的。那天,宋沙不知道怎麼知道了,去看了我老爸,還送了這個包。呵呵,我真沒想到,這人要是裝起孫子來,還挺斯文的。」

  文卿心裡咯噔一下。路亞的爸爸非常討厭別人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哪裡工作,一半是官員的習慣,一半是路亞太不爭氣,學法律的,連仲裁和訴訟都分不清楚。所以,除了嚴律師和范律師,其他人幾乎都不知道,聰明點兒的頂多猜著有關係而已。

  「他怎麼知道的?」文卿裝作不在意,支起耳朵。

  路亞說:「聽說之前是嚴律師做東,請過一回客,認識了。那天去我家也沒進門,我隔著窗戶看見的。估計有什麼事吧。」

  文卿笑了笑,「呵呵,小丫頭動春心了?」心裡卻暗暗吃驚,才多大的工夫啊,嚴律開始為宋沙牽線搭橋了。

  路亞搖頭,「才不呢,我老爸說,這人得離遠點兒。這個包包我喜歡就算了,下次決不許再收。」

  文卿心想,開了一條縫的門,還能擋得住蚊子蒼蠅?路亞的爸爸……唉!還說別人,自己又何嘗不是?這個宋沙,總能抓住別人的弱點實現自己的目標。

  文卿不寒而慄,這些人一個個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可還是像飛蛾一般,前仆後繼地撲到一起。是他們真的金剛不壞,不怕火燒,還是利慾薰心,罔顧後果?而自己,在伍兵的眼裡,是不是也跟他們一般?

  忙忙活活弄完,又是淩晨三點。文卿最後一個走出辦公室,回頭看看燈火依然通明的大廈,心想:傻子可不止我一個,沒什麼好抱怨的。

  最近幾天都是十二點以後離開辦公室,地下走著要十幾分鐘才能到家,若是打車,卻要二十多分鐘,因為現在的路橋都講設計,彎彎繞繞,沒見堵車減少,計程車的字兒多蹦了好幾個。

  晚上大廈的計程車都是趴活,本來不易,都願意拉個遠點兒的,最好是個燕郊的,一趟下來今晚就不用幹活,直接回家睡覺。像文卿這種又近又費油的,沒幾個願意接。所以,文卿會揀著路燈明亮處,走著回去。其實,北京的夜晚沒有想像的那麼寂靜,漂亮的跑車從環路上轟鳴而過,豪華的房車放下玻璃,露出副駕上美麗的女子。夏天的時候,民工會聚集在路邊一邊乘涼一邊睡覺,有時能有五六十人。

  她已習慣這種生活。

  媽媽說,人身三盞神燈,頭頂一盞,兩肩各一盞。走夜路的時候,有人在後面叫你,千萬不能回頭,一回頭頭上的燈就掉下滅了,鼻孔的呼氣會把那側肩頭的燈吹滅,只剩下一盞,好兄弟打翻掉就能上身。所以,走夜路萬萬不能回頭。

  可是,最近這半個多月,文卿總覺得身後有人,有幾次借著繞彎轉身,似乎真的看到有躲躲閃閃的影子。她不敢問宋沙是不是他搞的鬼,只能自己鼓勵自己——疑心生暗鬼,只要不回頭,是鬼也不怕!

  倒春寒,大家窩在家裡,人行道上顯得有些寥落。

  一出大廈,那種古怪的感覺又出來了。旁邊是那家二十四小時羊湯館,文卿拐進去要了碗羊湯,慢慢地啜著。小店不大,店主撐著腮幫子打盹。隔著玻璃,文卿看著外面的動靜,偶爾走過一兩個人,都要仔細想想是不是跟蹤自己的。

  唐哥睜開眼,正碰上文卿警覺地向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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