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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就在沈睿然啼笑皆非的時候,一陣似有若無的古怪歌聲自山洞深處飄來,傳進了他的耳中。蘇忻揚也聽到了,那聲音淒厲鬼魅,像是男人憋住嗓子模仿女人唱歌,仔細聽時,那旋律還相當流行熟悉,"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

  潺潺的水流聲混雜著斷續的歌聲,毛毛蟲一樣鑽進蘇忻揚的耳朵,山洞裡反而更顯得寂靜可怕。恐懼的心理讓蘇忻揚覺得自己後背仿佛爬滿了毛毛蟲,她緊緊地靠在沈睿然身上,全身都冰涼起來。

  沈睿然握刀的手心已經被冷汗浸濕,硬著頭皮說:"走,去看看!"

  或許這個唱歌的人,就是林彤和謝羽失蹤的關鍵!

  兩人選擇繼續隨著那條人工溪流往前走,山洞空間同樣慢慢收攏縮小,看來又是一個"葫蘆頸",但奇怪的是,這次的"頸部"相當狹長,走了兩分鐘,前方還是一團漆黑。原來那個隱約的歌聲此刻半點也聽不見了。河流在這裡流進一道天然石縫中,石縫深入到牆壁內裡,不知道通向哪裡。

  "是門,前面有一扇門!"蘇忻揚的叫聲在這狹長的空間中迴旋成一個聲場,聽上去就像很多電影中那種不陰不陽的魔頭聲音。

  一扇巨大的鋼鐵大門橫在甬道盡頭,大門一側有個面盆大的絞盤,絞盤中央還有鎖孔。想必這門是精鋼鑄造的,看上去只淺淺地泛了一層鏽斑。門上有個日文的告示銘牌,和漢字相當接近,就算不懂日文,沈睿然也明白,牌子上寫的是"閒人勿入"的意思。

  看來這門後面是個重要所在。沈睿然用手推了推,那門紋絲不動。蘇忻揚吊住那個絞盤,連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最後也只好無奈放棄。沈睿然苦笑一下:"看來我們得原路返回,再尋別的出路。"

  "不返回我們還能在這破門上一頭撞死?你這不是廢話嗎!"蘇忻揚內心著急,語氣也沖了起來,她屁股一扭掉頭就走,想想不甘心,又回過頭來朝那門上狠狠吐了口唾沫。

  兩人回頭走了幾步,沈睿然忽然拉住蘇忻揚。蘇忻揚嚇了一條:"你幹什麼。"沈睿然按住她的嘴,熄滅了手中的電筒,輕聲道:"別叫,你聽,有腳步聲。"

  "踢踏……踢踏……"腳步聲在靜謐的山洞中聽起來很清晰,仿佛就回蕩在前面那個放置發電機的洞廳中。

  蘇忻揚毛骨悚然,那個大山洞裡,只有那個斷了腦袋的裹骨泥俑,難道說,那東西會從供桌上跳下來行走?它是在尋找自己的腦袋麼?蘇忻揚渾身每一個毛孔中都滲出冷汗,她簡直失去了行走的勇氣,仿佛身周那些石壁上隨時都能長出一枚叫人驚怖的頭顱,在黑暗中對著她桀桀怪笑。

  沈睿然半拖半拉地架著她慢慢潛行,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音,前面洞廳中的腳步聲越來越湍急,居然有亮光透了過來。沈睿然和蘇忻揚見到亮光,稍稍舒了口氣。洞廳中有人攜著照明工具進來了,那亮光閃爍吞吐,不似電筒發出的穩定光芒,沈睿然那句"是謝教授嗎"就堵在喉嚨口,正猶豫著要不要吐出之際,猛然一陣哭聲響起。

  空寂的山洞中,陡然而強烈的聲浪猶如直接在兩人耳邊爆炸一般,炸得他們血液倒流,驟起一身雞皮疙瘩。他們隱在亮光照射不到的陰影處,終於看清楚了洞廳裡的景象。

  一個男人背對著他們站在供桌前面,肩膀聳動,舉著火把的手微微顫抖。他赤著雙腳,身穿一套髒兮兮的日本和服,頭髮長而蓬亂,還在頭頂束著一塊稀奇古怪的樹根。這人抽泣著將火把插在發電機的一個突出部件上,跪下來,捧起掉在地上的骷髏,嚎啕大哭:"我尊貴的父親沐浴著天之神跡的盤龍大祭司啊!……是何人如此忤逆於你,孩兒身為托你福澤的小祭師,保護不力,罪該萬死啊……"

  這世界上有什麼比活見鬼更恐怖的事情!這人稱自己為小祭師,自稱孩兒,那他不就是盤龍大祭司的兒子!假設盤龍是上古岩畫裡那位,那眼前這位小祭師沒有三萬歲也有兩萬歲了,怎麼可能活到現在,除非他是個鬼魂,還是幾萬年前的老鬼!

  汗透的衣衫貼著蘇忻揚的身體遊移,好像被這恐懼賦予了靈魂。她貼近沈睿然的耳朵想說什麼話,卻是舌根發硬,牙齒打戰,再也說不出話來。仿佛整個人都漂浮在虛空中,找不到一絲安穩的著力點。

  沈睿然也是一陣暈眩,背脊如被針刺,他怕歸怕,心中卻尚存著一分懷疑。這人的語氣強調怎麼看也不像一個真正的上古人,倒和電視裡現代人飾演的古人念的那種半文半白的臺詞差不多。沈睿然想到姐姐和教授生死不明,勇氣漸漸擊敗了恐懼,他慢慢站起,向前跨了一步,猛然擰開電筒直直照向那人,喉管裡擠出一句話:"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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