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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那蛇無視蘇忻揚內心的企求,警惕地和她對峙著。蘇忻揚看著自己懸空的小手,這只手絕對沒有足夠的力量和速度趕跑毒蛇而使自己不受傷害。如果手裡有把開山刀,或者盡力一掄,還可以把這條蛇一刀兩斷,豬頭沈呀豬頭沈,你這個混蛋加王八蛋,你怎麼還不過來看看我啊。

  蘇忻揚的汗水像雨一樣從身體的各部分滴下來,她僵彎著身子,腰肢痙攣,腿腳已經開始顫抖麻木,很明顯再堅持不了多長的時間了,死亡的陰影在蘇忻揚心中擴張蕩漾開來。

  那條蛇大概也掛得累了,把頭部慢慢收攏,靠上樹枝,尾巴鬆動開來。蘇忻揚心中一喜,看來它要走了。但是她顯然打錯了算盤,這條蛇扭動著身子沿著樹枝直朝她這個方向游過來,蘇忻揚眼睜睜看著它脫離樹枝爬上她的後背,蛇腹白色粘軟的鱗片和她脖子的皮膚一接觸,蘇忻揚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麻木的脖子上傳來的冰涼滑膩感覺更是催生了她的恐懼,她害怕得閉上眼睛,想發抖,但是不能發抖!

  天啊,這條蛇到底想幹什麼!林中的蟬開始清晨的第一聲鳴叫,聽來仿佛是歇斯底里的哀樂。

  屋漏偏逢連夜雨,一隻花尾蚊子忽然在蘇忻揚的背脊上叮了一口,又癢又痛的感覺讓蘇忻揚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那蛇受到振動的驚嚇,猛地昂起三角形的扁腦袋!蘇忻揚睜開眼睛,心跳加速,這才看到,蛇頭赫然就擱在她的肩膀上,和她的腦袋並駕齊驅,正朝她右側的脖子裡噴著氣。

  完了!蘇忻揚再次閉上了眼睛……

  她閉上眼睛的時候,很多的面孔閃過腦海,那個肥嘟嘟面目可憎經常和自己吵架的同宿舍女生,那個色迷迷盯著她的中年教授,那個牙齒發黃天天跟我說黃色笑話的食堂員工,那個每次都把衣服洗得像抹布的糟糕爸爸……他們都很可愛,都很溫暖,為什麼以前一點也不覺得?

  蘇忻揚心中陡然一震,林彤是不是也遭遇和自己類似的經歷,所以無論他們尋找的人如何喊叫,她都無法應聲。要真是這樣,恐怕過去一夜,林彤多半也遭遇不測了吧,這樣也好,死去也有個伴……正胡思亂想間,脖子裡忽然感到有濕滑的液體噴濺,那條蛇終於下口了嗎?

  蘇忻揚再也忍耐不住,壓抑在心底的尖叫一下子爆發出來:"啊--"

  晚上剛下過雨,樹上掛著的雨水不斷滴下來,沈睿然仿佛水珠堆裡漫步,渾身涼絲絲的,山林寂靜得連鳥叫聲也聽不到,他腦子裡盤旋著姐姐和教授的失蹤時間,越想越心煩意亂,來來回回走了幾次,最後斜靠在機艙門口發呆。

  沈睿然等了好久,也不見蘇忻揚回來。陡然間有種不祥的預感,這丫頭不會也像林彤和謝羽,一去不回吧?

  沈睿然越想越不對頭,拎起開山刀來到飛機的另一側,正欲開口叫喊,突然發現蘇忻揚就在前方不遠處,姿勢古怪,像一隻隨時可以竄動的蝦,卻又一動不動。

  這是怎麼回事,這丫頭中邪了嗎?中邪的人可不能驚動,沈睿然摒住呼吸,悄悄靠近,等看清楚蘇忻揚背上的蠕動的物事後,不由得大吃一驚。那赫然是一條"七步倒"!沈睿然抓刀的手微微發抖,凝神摒氣朝蘇忻揚的背後移動。蛇是依靠靈敏吞吐的蛇信子探測周遭空氣的細微波動,來感知處境的。沈睿然必須十二萬分地小心。

  十幾步路仿佛比二萬五千里長征還要艱難,沈睿然靠近蘇忻揚的時候,全身都開始酸麻,這是極度躡手躡腳帶來的後果。那蛇在蘇忻揚背上並不安分,蛇頭高高昂起,超出蘇忻揚的發端,看起來竟似得意洋洋,耀武揚威的意思。

  沈睿然等右手力量稍微恢復了一點,一翻手腕,刃口向上,撩起來掄圓一刀。開山刀在空中畫了個美麗的抛物面,一刀就將那七步倒砍作兩斷,登時蛇血四濺。這時候,也傳來蘇忻揚驚天動地的尖叫。

  沈睿然將掉在地上的蛇頭踢開,免得垂死掙扎,單一個蛇頭蹦起來傷人。然後一把抱住蘇睿然道:"忻揚,沒事了,那蛇被我砍死了。"

  蘇忻揚看到沈睿然像看到了親人,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太好了,算你趕得及時,救了本小姐高貴無比的一命,我欠你個人情。"忽然間嘴一扁,接著彎腰指著小腿道,"還有螞蟥,這東西比七步倒還要可惡!"

  "哪裡有什麼螞蟥?"第一次觀察蘇忻揚白嫩的小腿,沈睿然不由多長了幾眼。美中不足的是,一道血線從她的小腿中央掛至襪筒鞋幫。

  蘇忻揚低頭一看,果然不見了那條螞蟥的蹤影,眼淚一下子湧出:"不好了,螞蟥鑽進去了!這可怎麼辦呀?"

  "別胡說八道了。"沈睿然蹲在她腳邊,拿起一個灰綠色的半球狀物體,"螞蟥不是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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