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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啊!蘇忻揚一身冷汗地坐起,心裡突突撞個不停,怎麼做這麼奇怪的夢?

  天色將明,外面雨已經停了,身邊的火堆明火也已經熄滅,留下一堆散發餘熱的暗紅色炭灰,蘇忻揚伸頭看向火堆另一邊的沈睿然,魚肚白的天光從外面滲進來,映得沈睿然一臉慘白色,像火葬場準備入爐的屍體。蘇忻揚聯想到夢裡那雙手,不知怎麼竟不敢向他多看。

  雖然睡之前沒有吃東西,她的肚子這時候卻漲了起來,便意濃烈!

  蘇忻揚爬起來,輕手輕腳朝機艙門口挪去,靜謐中鞋和機艙觸碰的聲音聽來特別詭異,她突然覺得機艙像一隻巨大的棺材,她迫切想從這裡沖到外面去透透氣。

  忽然,一隻冰涼的手抓在她的小腿上!

  蘇忻揚心膽俱裂,回頭,沈睿然睜著眼看著她:"忻揚,半夜三更你幹什麼啊?--啊呀!原來天已經快亮了啊。"

  "我內急。"蘇忻揚又驚又羞。

  "走吧。"沈睿然先跳了下地面,然後半接半抱地把蘇忻揚弄下來,"欣然,你隨便找個地方,我在這裡等你。"

  蘇忻揚羞答答地走向飛機的另一邊。

  在亂草樹叢中走了幾步,蘇忻揚小腿上陡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她低頭彎腰,撩起卡其布的獵裝褲褲管,赫然看到一條青灰相間的螞蟥掛在自己腿上。蘇忻揚的老家在鄉下,小時候農忙的時候也朝常去田間地頭玩耍,認得這個綿軟噁心的吸血寄生蟲,倒也不怎麼驚慌。

  因為先頭嘲笑過林彤看到樹螞蟥時的驚慌,這回她可不好意思找沈睿然來幫忙。愣了片刻,決定還是自己解決。乘她不留神,那條螞蟥居然已經把半截身子鑽進了她小腿的肉裡面。蘇忻揚彎下腰,忍住噁心和疼痛,抓住肉外面的半截螞蟥,用力朝開扯,螞蟥的身子在中間變細,有斷裂的趨勢。

  蘇忻揚明白,螞蟥這種東西很是詭異,弄斷它非但不會死,而且很快會一分為二,變成兩條螞蟥。如果任由它的前半截留在自己的體內,據說它就會盤踞在血管裡,滋生繁殖,一條變兩條,二條變四條,越來越多,堵塞人體的血管,吸光人體的血液。

  在某種意義上,螞蟥相當於吸血鬼。

  年少時聽說關於螞蟥的種種恐怖傳聞也在蘇忻揚腦海裡複生,紛至遝來……

  某地有個尚未出閣的姑娘,在娘家下田時被螞蟥叮過,她扯掉半段後沒有介意,任其半截鑽了進去,後來出嫁後大了肚子,十幾個月後卻還不見生產,到醫院做手術,從肚子裡拿出一大包螞蟥,只只油滑肥大,聚在一起翻滾蠕動,把幾個醫生都嚇暈了過去……

  蘇忻揚不敢再用蠻力,鬆開螞蟥,用手拍打傷口的四周,企圖靠振動讓它從腿上自行脫落下來。但是蘇忻揚把事情想得過於樂觀了,她拍打,積壓,拉扯,彈指,種種方法用盡,那條倔強的螞蟥還是死不鬆口,緊緊地吸在她腿裡面的血管上。蘇忻揚又是失望又是惶急,她是個火爆脾氣,這時候如果有一把刀,估計蘇忻揚會毫不猶豫地剜掉這塊肉。

  蘇忻揚一籌莫展地拉著那半截螞蟥,不讓它再朝裡面鑽。心中猶豫,是不是要豁出面子,找那個可惡的豬頭沈來幫忙?時間不允許她做出更多的感慨,因為那條螞蟥還掛在她的腿上需要處理。

  蘇忻揚記得小時候,那些大人們捉到螞蟥,都是在它身上撒些食鹽,螞蟥經鹽一醃,體內吸食的血液就會滲出,螞蟥抽搐變小,最後腹內空空,成為一張長條形扁皮。可是現在,到哪裡去找食鹽!就算叫來沈睿然,也不見得他就有本事把螞蟥弄出來。

  蘇忻揚有些哭笑不得,這一路探險,萬水千山都走了過來,沒想到會栽在一條螞蟥手裡。正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頭頂忽然傳來群鳥驚飛的聲音。蘇忻揚抬起頭,一聲尖叫被她硬生生吞進自己肚子裡。

  就在她面前不到三十公分處,一條七步倒蛇掛在樹枝上,細細的尾巴繞著樹枝,扁扁的蛇頭連著蛇身子垂下來,左右晃動,蛇信子吞吐不停,蘇忻揚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起來。

  蘇忻揚現在的尷尬是進退不能,甚至不敢再做出任何動作,那條蛇離她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她的臉上甚至能感覺到它噴出的略帶腥味的絲絲涼氣。蘇忻揚彎著腰,俯著臉,一手牽著螞蟥,一手懸在半空,和蛇正面相對,只要她稍有行動,那條蓄勢待發的七步蛇就保不准給她來上一口,讓她七步斃命。蘇忻揚當然不想死,所以必須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心中乞求:求求你,蛇老兄,別這麼看著我,我身上沒有樹蛙,到別處找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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