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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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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換!」春妮「咯咯」地笑,突然就彎腰捂住肚子,說要找廁所。存扣笑道:「叫你瞎吃呢,又是鳳梨,又是甘蔗,全是冷東西,還有一大把烤羊肉串,也不知道衛生不衛生。」看春妮臉都憋紅了,忙路兩邊看看,指著一戶人家的豬圈說:「去,去那兒!」 春妮上過廁所忙奔回路上,「沒得命,豬圈裡有個大豬子哼呀哼的,嚇死人了。」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 東連他們春上廟會趕得不醜,聚在一起要擺酒慶賀一番。 因為要喊存扣的,所以擺酒安排在週末。 東連在房東家的堂屋裡擺上了大圓桌,因為除了他們四個,同在荷花池做生意的朋友也要來幾個,再加上喊秀珠和存扣,出租屋裡就顯擠了。東連專門要小琴請假,早點回來幫忙。德宏中午騎車到師院約存扣,存扣說想把桂宏和春妮一起帶過去。德宏說沒得事,歡迎他們來,圓桌大得很呢,坐得下。 堂屋裡兩盞日光燈照得雪亮,大圓桌上冷菜熱菜擺得滿滿的,人都到齊了,熱鬧哄哄地像在辦大事。 上來當然是談趕集,談生意,談著談著話題就轉移了。馬鎖和秀珠幹了一杯問:「秀珠哥,啥時尋婆娘呢?」「沒大沒小的。」秀珠笑著說,「我這麼大歲數還尋啥婆娘,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挺好。」東連說:「秀珠哥不老,到揚州這幾年倒變得年輕洋氣了。」大家都說不老,像個老闆樣子哩。秀珠今天穿了件細格子夾克衫,回家洗過頭,頭髮朝後梳著,像上了髮乳哩。秀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還洋氣哩,都曬得像黑叫驢了。」馬鎖笑起來:「單你黑?我們在外面做生活的哪個不黑?趕了一個春上的集哪個不曬得像黑叫驢?」德宏和繞鎖互相望望,你指你他指他地笑起來。大家跟著都笑起來。 這時,存扣見秀珠老盯著他和春妮看,臉上有些戚然的樣子,忙對他說:「秀珠哥,她是我同學……」 他有些支支吾吾,有些尷尬。 「我知道,你們是同學。」秀珠向春妮舉杯,「來,我也來敬一杯存扣的同學。」 春妮端著飲料和他喝了。 存扣更加局促。自己悶頭喝了一口酒。 秀珠歎了口氣:「我那老妹子如果不……也有存扣同學這麼大了。」他默默地為自己倒滿酒,看著那泛起的白沫,膨起來又慢慢癟下去。他的眼睛有些發潮。 「是的呀,跟我一樣大。」馬鎖也低沉著聲音說。突然憤懣起來:「也是日鬼——好人不長久!」 東連說老天不長眼睛,秀平成績多好,要不現在肯定也考上大學了;又長得漂亮。「校花哩,那時哪個不說和存扣是『金童玉女』。」 春妮睜大了迷惑的眼睛。小琴肯定聽說過存扣的事的,便小聲地絮絮叨叨講些給春妮聽。 荷花池的那幾位朋友就問東連怎麼回事。東連三言兩語告訴了他們個大概。 存扣眼裡便有了淚。 「好了好了。別再提這些傷心事了。」馬鎖招呼大家,「喝酒,繼續喝!」 存扣和桂宏是借同學的自行車來的。散了席,出了院門,桂宏被風一吹竟「哇哇」地吐了一地,身子就軟了,騎不得車。馬鎖從巷頭上喊來一掛三輪車,把桂宏扶到車上,自行車也擺在上面要他扶著,要三輪車夫把他送到揚師院門口,替他把車錢先付了。問存扣要緊不要緊,不能騎也喊三輪車,存扣說沒事,仍騎自行車帶春妮回校。 騎到半路上,存扣停車要春妮下來。他架住車到路邊一棵樹下麵蹲著,喉嚨裡作嘔了半天隻吐出幾口酸水來,春妮站在他身後替他拍著後背。剩下的路兩人不再騎車,春妮挽著他一邊的膀子,默默地走了一路。 存扣跟秀平的事情讓春妮很意外,這是她不能夠想像的。她依稀明白了存扣性格上有些憂鬱的原因。有一天兩人在一起時,她小心翼翼地重提了這個事,誰知道存扣沉默了一會兒,竟像打開了塵封的記憶之盒似的,說了許多關於秀平的事情。到最後,說的人和聽的人都淚流滿面。 「存扣,想不到你這麼小就受了這麼大的傷痛。命運對你和秀平都是那麼殘酷!」 「秀平太可憐了。我現在有時都不敢相信她已經永遠離我而去,有時總覺得她和我一樣還在哪個學校讀書,我甚至放假回去恍惚中都有去見她的念頭。可是……」 「你也不要太沉湎過去了,」春妮說,「你今天所有的一切證明了你沒有辜負她,她在九泉之下應該是欣慰的。」 「我怎麼可能不想過去呢?上了大學我更加懷念她了。特別是晚上,想得更凶。我經常看到學校裡那些快樂的女生們就想,那裡面應該有她的。秀平我是永遠不能忘記的。她是那麼好,那麼優秀。她對我是那麼好。」 「存扣……」春妮輕聲叫他,「作為你的好朋友,我只想你能夠更快樂些。我……」 「怎麼啦?」存扣看出她的躊躇,問。 「我能問你,秀平是那『兩棵樹』之一嗎?」春妮有些畏葸地問他,使勁咽了一下唾沫。 存扣默默點了一下頭。 「那麼另一棵……」春妮心「怦怦」直跳,她真害怕存扣又說起一個傷心的故事。 可是存扣沒有說。他搖搖頭,不說。但春妮看到他的身軀微微晃了一下。她就不敢追問了。 在學校附近的小茶館裡,存扣把阿香的故事說給春妮和桂宏聽了。桂宏滿面通紅,瘦拳頭捏得「格格」響。春妮哭了。「怎麼會這樣啊?」她嗄著聲問道,「張銀富怎麼能這樣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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