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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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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阿香「哧哧」笑道,「他是我親戚呀,又是長輩!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會保護自己的,哥哥,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 「我不放心!」存扣悶聲說。 「哥哥!」阿香呶起嘴巴親他,哄孩子似的,「放心,放心,啊?」 隔了一會兒,她湊上去咬著存扣耳朵悄聲說:「哥哥,你想不想啊?想,我……肯的。」存扣聽了身子都抖起來了,側身緊緊地摟住她,「不……能啊,我咋不想哩,這兒……逮到了沒得命……」「那我給你省著……哥哥,隨你甚時要……」「我只想再伏下子。」「你伏。」 阿香把自己躺平了,存扣狠狠地伏在她身上。床「嘎吱——」一聲,很響亮。兩人都唬一跳,屏住了氣。這時,正屋裡傳來大人的咳嗽聲,兩人緊張得一動也不敢動。接著,東面又傳來兩聲咳——是保連。他的咳把存扣和阿香驚得魂飛魄散:這傢伙,他在廚房裡咳什麼!要把大人引出來看呀?存扣提著小心從阿香身上滾下來,「走吧,妹妹,時間不早了,別讓人曉得了說不清。」 阿香輕手輕腳地下地,穿上毛衣。穿好了又伏在被子上在存扣臉上各處「啵啵」吻了幾下,「哥哥,我走啦,你好好睡!」吹滅蠟燭,輕輕扭開門鎖側身出去了。存扣聽見院中輕微的雪的「咯吱」聲,想像得出她貓步般小心的樣子,黑暗中不由咧開嘴笑了。 過了大約五分鐘左右,存扣輕輕爬起來披上衣裳出去小便。雪停了,雪光映得外面白亮亮的。存扣躡手躡腳摸進灶間,從稻草堆上拉起了保連。 保連鑽進被窩裡抖索了好一陣子才平復下來。他受凍了。 存扣感激地把保連的腳捂在懷裡。「功勞不小!」他心裡嘀咕了一句,就又想起和阿香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裡盈滿了快樂。 §136 想不到樂極生悲。存扣回到學校不到一周,就意外地遭到了錢老師的發難。 那堂班會課一開始氣氛就很緊張。錢老師面孔嚴肅,數列了班上一大堆「不正之風」: 有的同學在老師上課時做別的事。「既然你自己會複習,還到補習班來做啥?還不如蹲在家裡自在!」 有的同學白天不認真聽講,晚自修不上在宿舍裡睡大覺,半夜裡卻遊魂似的鑽到教室裡用功,白天又沒精神了。「典型的本末倒置嘛!」 有的同學愛出去看錄影,溜冰,到燈光球場打球……「你是來學習的還是來瀟灑的?——鄉巴佬進城,啥都新鮮!」 有的同學夜裡小解對著門縫往外亂撒。「早上門外面凍得黃黃的一大攤,騷氣味烘烘的——怎麼幹得出來的?」 …… 錢老師突然話鋒一轉,說:「更嚴重的是,我們班上有個別同學吃煙、喝酒、打架樣樣全堂,活脫脫一個社會青年,吊兒郎當,痞氣十足。有一天半夜三更才回來,不知道在外面做什麼。據說這次元旦兩天假帶著同學下鄉去看他女朋友,把同學都凍出病來了。像這樣的同學無疑會給我們這個班級帶來非常大的消極影響。『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這個同學頗有些明星風采、領袖風度,據說有不少同學崇拜他,事事要跟他效仿呢!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這是一個危險的人物。大家都是落榜生,有的落榜過幾次了,能夠聚集在這裡學習,承擔著家長的厚望和自己本人的理想,稍微心思發岔就會帶來嚴重後果!考大學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如果沒有堅強的毅力一門心思地撲在學習上,明年肯定是要再度被旁人擠落水中,這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這樣的同學不適合在我們這個班上,他應該回到鄉下那種野地方複讀去。沒幾個月就要預考了,我們補習班必須風平浪靜,杜絕有人在其中興風作浪……」他說準備給學校領導嚴肅反映班級情況,學期結束要勸退掉幾個人…… 存扣聽了就愣住了,這明明是指的自己呀。這是怎麼回事,班上偷著吃根把煙(他只吃了兩回,還是別人扔給他的)、在外面偶爾喝點兒酒的男生太多了,又不是我一個人,憑什麼單把矛頭指向我?至於打架,起因是體育班的學生耍流氓,而且先動手打我的,當時你姓錢的也沒處理嘛,只是在陸校長那裡告了一狀,憑什麼這時候拿出來說事?我半夜三更回來的那次是週末,我招誰惹誰影響誰了?至於我元旦去看女朋友純屬個人私事,你有什麼資格指三道四?什麼「社會青年,吊兒郎當,痞氣十足」,那是你個人的偏見;還有什麼「明星風采、領袖風度」,那是各人的氣質,跟你錢某人有何相干,正如你的尖聲怪調的假男人嘴臉別人不好干涉一樣…… 存扣心裡陡地躥起了怒火,要不是在百來號人的課堂上,他早就要和他好好掰一掰了。你對我丁存扣哪來這麼大的意見?我得罪你哪裡了,要這樣報復我?好個有城府的老東西,平時「哼哼哈哈」像個笑面菩薩,說翻臉就翻臉,居然玩起了秋後算帳。存扣昂然挺直了身體,冷臉如鐵,目光如炬,緊盯講臺後的那張肥臉,那張不停翕動著的兩片厚嘟嘟的嘴唇。 錢老師的眼神往存扣這邊瞟了一下,嘴唇翕動的速度頓時緩慢下來。他把手虛握著放在嘴邊咳了咳,沉吟著。「總之,撥亂反正、整頓班風是必須的。具體的處理物件期終考試後自有分曉。散會。」 §137 「你說姓錢的為什麼要整我?!」課後,在東面廢河邊上,存扣憤懣地責問保連。冷風把他由於懊惱揉亂的頭髮吹得飄飛起來,酷似憤怒的貝多芬。那張英俊明朗的臉扭曲得可怕極了,如下雪前糾集著烏雲的天空,又如背上中了矛槍的獅子,狂亂地蹦跳著,咆哮著,但無濟於事,矛槍牢牢安插在背上,夠不到,撓不著。說心裡不慌張是不現實的,無論哪兒的畢業班和補習班的班主任都不是等閒之輩,都是學校裡的重量級人物,手裡都握著生殺予奪的大權,只要有哪個不入他的法眼,那麻煩就會如獅子背上的矛槍一樣粘著你,想甩都甩不掉。「嘁,敢情是過年沒到廟上燒炷高香,咋惹上這個青鬼來著?」他嚷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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