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絕望的主婦(10)_王芸

十

　　嚴雯身體一晃，差點兒一跟頭栽下馬路牙子去。她懷疑是自己聽錯了，這是一個正常的理性的人應該在公開場合問出來的話嗎？何況跟她還不是很熟，大家只是同事而已，她憑什麼覺得自己有資格問出這句話？嚴雯一時恍惚，是她太倡狂，還是自己太保守？

　　最令嚴雯生氣的是，自己的臉居然漲得通紅，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啾小姐稱心如意，終於沒有再乘勝追擊下去，滿意地去眺望計程車駛來的方向。嚴雯用沉默終止了這場荒謬的談話。不知道是冷還是氣，總之她開始瑟瑟發抖，胸口尤其抖得厲害，一連串地打激靈。嚴雯心中無限悲愴，單身女人在這個城市裡就像《指環王》裡的霍比特人，橫豎都矮人一截。在任何時候，單身女人都可以被拿來打趣，對比，取笑，成為話題，不管她願意不願意。像啾小姐這種哪怕是有個名義上男友的女人，也可以對自己指指點點，以突出她的優越感。你要怎樣證明自己？證明自己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你要怎樣才能告訴全世界，即使你是single，你也是有尊嚴的？

　　嚴雯此刻比任何時候都覺得孤單，寒風中的冰凍刺骨又算什麼，比起心裡的痛，那真的是微不足道。

　　接下來的日子裡，嚴雯化悲痛為行動，全情投入工作，暫時忘卻了個人生活上的不如意。DSN總部的案子她們部門完成得相當好，讓簡星宇相當眼饞，Department 1半年以來的成績非常搶眼。

　　新年過去，春來春去，一年半轉眼已經過去了，夏天又來了。

　　在這段日子裡，嚴雯大部分時間都在忙忙亂亂中度過了，偶爾她也會想起嚮往，他就像一杯午後的卡布奇諾在記憶深處留有餘香。而嚮往，自從上次一別，再也沒有任何音訊。嚴雯認為，嚮往的態度再明確不過了。一個男人掌握一個女人的聯絡方式，卻沒有任何主動聯絡的行為，難道這還不夠明白嗎？嚴雯是三十多歲的女人了，冷靜而理性，對飛蛾撲火的愛情毫無興趣。

　　這天，愛琳跑來告訴嚴雯，老闆CCC點名讓嚴雯跟他去北京分部巡查，嚴雯便立刻著手準備進京。

　　出發那天，公司的車先來接嚴雯，然後再去接CCC，兩人一路上說著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到了機場，CCC和嚴雯各自打開電腦收發郵件處理事務，嚴雯把剛才與老闆的談話內容整理成文字，抄送給北京分部的同事，讓他們對老闆此行的視察重點提前做好準備。

　　CCC四十出頭，是一個非常親民的好老闆，而且從不擺譜，每次出行坐的都是經濟艙。兩人是一起check in的，順理成章地便以為他們拿到的是兩個緊鄰的座位，沒想到等上了飛機他們才發現，兩個人的位子隔開很遠。

　　嚴雯對老闆說："我待會兒看看，能不能跟隔壁座的換一下。"

　　CCC點頭，"好，你看著辦，不行的話也沒關係，反正只有兩個小時，快得很。"

　　兩人各自坐定。

　　嚴雯看看手中的登機牌，她是E座，身邊F座的客人位子還空著。她又開始發呆了，自從妹妹嚴蓓的感情發生危機後，每次坐飛機的心情都很複雜，總覺得開飛機的是妹夫唐紹清。她回想起嚴蓓第一次帶他回來見父母的時候，兩人甜蜜得像一對連體嬰，吃飯的時候眼神都是黏在一起的。這一晃，兩人已經冷戰了那麼久。

　　她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有個人停在她的面前，朝行李架上放行李。她知道F座的客人到了，便趕緊先起身讓他進來，等他坐定再商量換座的事，省得把通道堵住。

　　F座的客人坐下後，嚴雯正想著怎麼跟他提換座兒的事，那人先開口了。

　　"嚴雯？"

　　嚴雯一驚，抬頭看過去。

　　"我是嚮往。"嚮往笑著說。

　　嚴雯一笑，穩穩地說："你好。"

　　"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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