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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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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智信被逮捕的當天下午,法院對知意起訴安孕寶一案進行了審理。由於費智信無法出席,費揚作為其法定子嗣,代行其職,參加了審判。法庭當庭宣判,知意勝訴。知意一方並沒有提出經濟賠償,但要求費氏藥業在媒體上公開致歉。 法官宣讀完判決書,知意和於斌相擁而泣。費揚走到許爸爸許媽媽面前,深深地向他們鞠了一躬,而後無言地朝外走去。 「等一等。」知心在法庭門口追上了他。 費揚回過頭來,他們四目相對,卻又同時閃避,一時間,無話可說。 「不必理我,進去吧,伯父伯母都在裡邊。」費揚低低道。 「好。」知心答應著,但是沒有動。 「我明天,就要和幾位專家,以及仁希,起程去美國,那邊有一個關於癌症的研討會,同時,我想在那邊停留一段時間,順便做一些考察,瞭解一下國際上癌症疫苗的研究狀況。」費揚終於說了出來。 「你要去美國?」知心略微詫異。 費揚索性一字不漏地告訴她,費太臨死前對自己說,靳忠烈才是他的親生父親。費太的遺願,是期望他能找到靳忠烈,當面叫他一聲爸爸。 「我曾經,不明真相地對他動過手,」費揚羞慚道,「這次去美國,我必須找到他,向他賠罪……」 「靳大夫臨走時,留了在美國的電話號碼給我,」知心的表情是疏遠而客氣的,「我用短信發到你的手機裡,或許對你會有幫助。」 「謝謝你。」費揚說。 「那麼,再見了。」知心扭頭離去。 晚上,費揚在自己的臥室裡,心事重重地收拾著行囊。費奶奶敲了敲門進來,默默地把一串紅色的平安符遞到他的手中。 「奶奶?」費揚吃驚。他並沒有告訴費奶奶,他會出門。 「你每次出遠門,奶奶都會在菩薩面前祈禱,保佑你平安歸來。」費奶奶輕聲說。 「見到靳忠烈,替我問候他,」費奶奶接著說,「可惜你媽不能夠看到你們父子團聚的場面了。」 「奶奶,您都知道?」費揚驚呆了。他想像不到,這個在平靜的絕望中度過一生的老人,其實早已洞悉命運的無窮玄機。 「你一出生,我就猜到了,你的哥哥姐姐都受到了詛咒,為何你偏偏能躲過?除非,你不是費家的後代,」費奶奶頓了頓,說,「不過,我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佛祖教導我們,凡事忍耐,凡事寬恕。我寬恕了你的母親,從而得到了你這樣懂事的孫子,老天對我是公平的。」 「奶奶!」費揚感慨萬千。 「告訴靳忠烈,不要埋怨你媽隱瞞他,你媽是個不幸的女人,」費奶奶哽咽,「其實費家的女人,都是這麼地不幸……」 「奶奶,我不在的時候,您多保重身體,」費揚不願費奶奶過於傷懷,他就像從前一樣,彎下腰來,用額角靠著費奶奶的額頭,一動也不動。 「我會的,我會為了等待你,而好好地愛惜自己,奶奶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除了你,我的孩子,自小奶奶看護你長大,無論走到哪裡,你都是奶奶嫡嫡親的親孫子,」費奶奶伸出手臂來,擎住他的脖子,擁抱他,「好孩子,記得奶奶在這裡等著你,奶奶永遠都在這裡等著你。」她伸手摩挲著費揚的頭髮,費揚就勢握住費奶奶皺紋密佈的、卻是無比溫暖的手,戀戀不捨地把面孔合入她的掌心間。 翌日,費揚前往機場。專家們已經按時登機,仁希陪著費揚,若有所待地坐在候機廳裡,任憑廣播裡一遍一遍地催促著,一直拖延至最後的登機時間。 「我們走吧。」仁希輕聲說。費揚悵然若失地起身,隨著她朝檢疫口走去。 「費揚!」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他驚喜地轉過頭來,是知心。知心在擁擠的人叢中左沖右突,氣喘吁吁地朝他飛奔而來。 「還以為趕不上了,有個採訪——」知心在他面前站定,倉促地解釋著。 「沒關係,」費揚微笑著,替她理理淩亂的鬢角,「又不是生離死別。」 「什麼時候回來?」知心目光清澈地望著他。 「這個嗎,」費揚輕鬆地聳聳肩膀,「我也說不好,看情形再定了。」 知心的眼光,瞬間黯淡了下去。 「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費揚問。 「是什麼?」 「我第一次見到你,到今天,過去整整一年了。」費揚說。 「有這麼久了?」知心籲出一口氣,「時間過得真快。」 「網路上有一句很流行的話,」費揚笑著說,「愛情使人忘記時間,時間也使人忘記愛情。」 知心一愣。 「不過,我會趕在你忘記我之前,」費揚湊近她,耳語道,「回到你的身邊來。」 說著,他伸出雙手,捧起知心純淨而美好的的面孔,久久凝視著,溫柔地親吻了一下她的眼睛,然後毫不遲疑地轉身大步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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