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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在跟了費智信五年以後,千伶的不爭,反而徹底贏得了費智信的憐愛與信任,她不僅被費智信任命為公司的慈善基金會執行主席,而且費智信高頻度帶她出席社交活動,讓周遭的朋友熟識她、認同她,以費智信伴侶的身份尊重她,以致于費智信圈中的朋友都戲稱她為"小嫂子"。

  千伶明白,費智信是在充分體現著他的情意,證明自己將會持久地把她當成自己的女人。費智信有那樣的霸氣,只要他肯,他就可以提攜她,栽培她,讓她成為費氏王國尊貴榮耀的王后。

  媒體的領導們攜著自己的配偶,各自都獲得了一隻頗具分量的信封,裡面裝著價值不菲的禮品券,男性一律是LV的旅行箱,女性則是卡地亞的新款珠寶。

  女台長到得稍遲,千伶遙遙向她展露笑顏,笑容卻在瞬間凝固住了。出現在女台長身後的,不是別的男人,而是俊秀的KEN。KEN以台長男伴的曖昧身份,出席了如此高規格的公眾聚會,足見女台長不加隱藏的垂愛,以及不畏流言蜚語的決心。

  "謝謝賞光。"費智信客氣地與女台長握手。

  "請到簽到處領取禮券。"千伶依例道。

  KEN深深看她一眼,看得她慌亂不已。

  客人數量有限,分列坐在一張長方形的西餐桌旁。桌子正中央擺滿了精緻的花卉,穿西裝結領花的侍者穿梭不休,分別為每位客人送上滑嫩的乳牛排,窖藏200年的法國葡萄酒,連同各色珍稀昂貴的食品。

  費智信是營造氣氛的高手,儘管賓主間並非膩友,應邀前來的一些媒體領導甚至跟費智信素不相識,顯得拘謹而刻板。但費智信在拋出幾句對印度局勢的精闢分析之後,場面立即熱鬧起來,男人們紛紛加入討論,起勁地探討著戰爭與政治的話題。

  "不知道諸位女士有沒有發覺,這家餐廳的咖喱醬,很有點兒印度風味。"費智信推薦道,他不著痕跡地將題目轉向了比較柔性和大眾化的飲食文化,以免在座的女客乏味冷場。

  "是的,這兒的咖喱不錯,其實印度菜就是以燒烤和咖喱最具特色,去年我到印度考察期間,印度的朋友帶我去了幾家本地著名的燒烤店,"女台長活躍起來,繪聲繪色地說道,"印度人最常食用的肉類是雞、羊、魚、蝦,所以燒烤也以這幾類為主,桌子上一般都放著兩種粘稠的醬汁,一種是綠色的,味道很酸,是蔬菜汁和香料混合製成的;一種是深紅色,偏辣,有些像四川的辣椒醬,可以把這兩種醬汁各舀一點到盤子裡,混合起來,用來蘸燒烤,味道相當另類……"

  "有一次在一部印度紀錄片中看到一戶人家請客,大家圍坐在火爐旁邊,"KEN笑著插話,比劃著說,"爐子上這麼大一口鍋,煮著咖喱,濃濃的醬汁咕嘟咕嘟地冒著泡,裡面裹著肉塊和土豆,吃完肉和土豆,大家撕開一張餅,把咖喱汁全部蘸來吃,最後那口鍋乾乾淨淨的,估計都不用清洗了。"

  大家笑起來。

  "這是正宗的咖喱吃法,有葷菜、蔬菜還有印度餅,"一位女賓笑道,"咖喱是印度菜的精粹,而咖喱的精華部分又全在那咖喱汁中,所以印度人吃咖喱的習慣是,寧可把肉剩下來,也要把咖喱汁全吃光,叫我們來看,簡直就是捨本逐末了。"

  "吃光咖喱汁,主要是依靠手撕印度餅蘸著吃,印度烤餅跟我們國家現在滿地開花的印度甩餅不同,沒有加那麼多奶油,人家的餅,白淨乾爽,有炭火烘焙的焦香,"另一位女賓也湊興說,"當然了,有時候咖喱汁也舀來拌印度炒飯,你們知道的,印度人是用手抓飯……"

  "要是真有機會用手抓飯,切記只能用右手,"一位男賓促狹地笑道,"因為印度人的左手,是用來解決個人清潔問題的。"

  "印度人篤信佛教,很多人茹素,蔬菜咖喱才是印度菜的代表,我那個印度朋友,向我鼎力推薦的蔬菜咖喱就像是一道素什錦,有洋蔥、土豆、四季豆什麼的,滋味很特別,"女台長津津有味地接著描繪,"對了,印度的餐廳一般都賣自製優酪乳,灑了一層糖粉,味道那才叫棒呢……"

  整桌賓客都聽得興味昂然,有人延宕開來,說起泰國菜,又有人說到越南美食。費智信微笑著,見縫插針地點評兩句,讓場面益發地融洽。

  KEN不再說什麼,他死死注視著千伶,千伶心驚肉跳,像是犯了錯誤的小孩子。她掩飾地低頭啜飲葡萄酒,手一抖,酒撒了一身,刀叉也被叮噹一聲撞落在地。

  費智信處變不驚,招手叫過侍者,讓他另添一套餐具,又泰然自若地取過一方餐巾,親自幫千伶細細揩拭膝蓋和裙擺處的酒漬,順手替她整理一下肩帶,拈去飄落在她胸窩處的一根頭髮。千伶下意識地偏偏頭,正巧遇到KEN的目光。KEN的眼裡有微微的困惑。

  "我去洗手間。"千伶沒辦法繼續停留在KEN的眼光裡,她倉促地起身離開。在這喧鬧的宴席中,在費智信的身旁,她只覺得孤單,覺得累。

  沒有人知道,即使KEN,他也不會懂得,縱然外表完好無損,其實千伶的五臟六腑,都已經被愛情的烈火點燃。幽藍熾熱的火舌,暗暗地、無情地吞噬著她的內裡。是的,誰都不曉得,千伶正處在一場慘烈的燃燒中,在一場悲壯的自焚裡。

  她疼呵。

  5

  千伶對著洗手間的鏡子,發了一回呆。她覺得自己簡直沒有勇氣再回到那張餐桌旁,在KEN的凝視中,優雅而從容地接受費智信的寵愛。

  過了老半天,她好不容易定下神來,走出洗手間。在走廊轉角處,一隻手突然重重拽住她,不容分說地一把將她拖到無人的樓梯間。然後,她的嘴唇被一個綿長熱烈的吻封住了。

  是KEN。

  "不要……"千伶一邊抗拒著,試圖推開他,一邊卻又忍不住回應他的熱吻,仰起臉,情不自禁地使勁吮吸他的舌頭。

  仿佛足足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他們終於分開來,彼此凝望著。

  "為什麼躲著我?"KEN溫柔地用手捧起她精緻的面孔,吻吻她的鼻尖,低語道。

  千伶垂下眼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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