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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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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著,想去兜兜風。"千伶坦言。她的臉,看起來十分憔悴。 可憐的女子。費揚想。 知心很守時,依言站在樓下等,一套清清爽爽的運動裝,頭髮在腦後紮成馬尾,沒有化妝的面孔,是那樣的乾淨和美麗。 她上車,一言不發地坐到副駕座。整個車程中,費揚並沒有說話,但是他的雙手不停地冒著汗。他明白,自己已經非常在乎這個女孩子。 到了山頂,空氣裡起了一層薄薄的霧,霧裡落著細密的毛毛雨。費揚鎖好車子,與知心有節奏地緩步跑過草地樹木小溪。從前念書時,費揚參加過學校組織的長跑比賽,得到年度的冠軍。然而看樣子知心也並不是弱手,她那矯捷的身姿,有力的足踝,一看便知是常常做運動的。 跑了半個多鐘頭,雨下得急了,打在枝葉間,嘩啦有聲。他們到涼亭內的長木椅上坐下避雨,費揚從車裡取出事先預備好的礦泉水,以及吩咐家中廚師趕制的一匣小甜點。 "好好吃啊,是你媽媽做的嗎?"知心餓了,狼吞虎嚥。 "我從來沒有吃過媽媽親手做的食物,"費揚望著她,"不是每一個母親,都像伯母那樣,健康、開朗,而且做得一手好菜。" "對不起,我想起來了,你說過的,你的母親身體不是太好。"知心歉意道。 "也還沒有嚴重到扶不動碗箸的程度,根本的原因,是她的心情太差,"費揚感慨地說,"自小我就知道我的母親和別人的母親不同,她不快樂,甚至很少笑,大部分時間,她都眉頭深鎖。" 知心同情地看著他。 "在你的家裡,每個人都彼此深愛對方,"費揚悲哀地說道,"而我的父母,與伯父伯母是兩樣的,我的母親發病跌倒,我爹照樣可以若無其事地帶著他的情人去公司……" "情人?"知心詫異。 "是的,我爹的情人,跟我的母親,住在同一幢房子裡,長達七年之久,"費揚說了下去,"我爹享受著古時的齊人之福,一妻,一妾……" "你母親為什麼不反對呢?她就這樣任憑你爹為所欲為?"知心急道,"這可是二十一世紀的豔陽天,她為什麼不到法院去,告你爹犯有重婚罪?為什麼不理直氣壯地把你爹的情人攆出家門?" "她不會那麼做的,因為,"費揚苦笑,"一開始是由我母親提出,讓爹把他的那個情人安排到家裡來住,母親說,她可以幫爹監督她,管教她,讓她遵守婦道,安安心心做爹的女人。" "這是什麼理論?!"知心瞪眼。 "我的家事如此齷齪,知心,你會嫌惡嗎?"費揚忐忑不安地凝視著她。 "不……"知心低下頭去。 費揚感動地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很暖很寬大,知心沒有掙脫。 他們下山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太陽自山谷間冉冉升起,光芒萬丈。費揚點點刹車,從街邊賣花的小販那裡,買了大捧的米蘭,送給知心。知心害羞得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抱著那些花,心慌意亂地回家去。 許媽媽早早起身,煲好了一大鍋熱湯,有雞肉,有甲魚,有香菇,營養豐富得很。她正一勺一勺地舀進保溫盒,準備給知意送去。 知心把花藏到背後,輕手輕腳地繞過許媽媽,往房間裡走。許媽媽並沒有回頭,微笑著,喃喃道,終於接受人家的心意了? 知心轉頭說:"媽!"卻是忍不住露出笑意。 3 費智信去西藏簽定一筆合約,前後耽擱了六天。沒有他的庇佑,千伶沒理由出門看電影閒逛,終日像貞女烈婦一樣被費太禁錮在費宅,還時不時地被她吆喝著,飼弄費智信的鸚鵡們、玫瑰花兒們。 千伶喜歡玫瑰,但她一點兒也不喜歡那些鸚鵡,唧唧喳喳的,吵死了。在一些無眠的夜裡,千伶被它們鬧得心煩意亂,恨不能偷偷打開鳥籠,把它們盡數放走。 可是費太身著一襲黑衣,像個從天而降的幽靈,須臾不離地佇立在她背後,一聲不響地監視著她,不容許她偷懶,不容許她造次。她不得不按照費太教授的程式,逐一為每一隻鸚鵡添食、換水、清理鳥籠。她機械地做著這些枯燥繁雜的事,漸漸地,想到了KEN。 自打那日偷歡過後,KEN的電話頻密如雨,千伶卻是從來都不接,因為她著實不知道該如何面對KEN,如何面對他們之間的關係。對於她的莫名淡出,不知KEN會怎樣想,他會不會把她當成一個不負責任的、一晌貪歡的壞女人?他會不會想方設法打聽出她的真實身份,從而鄙視她、厭棄她呢?千伶有些失神。 "加這麼多,你想撐死它?"費太突然劈手奪過她手中的鳥食。 "對不起。"千伶忙道歉。 "你忘記了,它昨天腹瀉了好幾次,不是說過今天讓它禁食一天的嗎?" "對不起。"千伶依然說。 "沒有人天生就會餵養這些小傢伙,全靠經驗,全靠愛心,你懂不懂?"費太冷冷地說,"像你這麼一天到晚心不在焉的,永遠都學不會!" "對不起。"千伶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無意辯駁。 "丁小姐,先生有東西速遞給你。"管家走過來。 "是什麼?"費太問。 管家遞過一隻花式繁複的錦盒,費太搶先接過,拆開來。盒子裡面是一隻藏式的手鐲。費太啪地合上蓋子,塞給千伶,輕蔑道: "我道是什麼稀罕物件!這勞什子,也犯得著速遞?等不及帶回來嗎?!" 千伶接過盒子,抱在懷中,默不作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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