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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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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子裡靈光一閃,忽然回憶起不久前的那條狗,那條受傷的狗,它的傷恢復得那麼快,簡直令人不可思議,而從它嘴裡飄出的那種香,和我們現在已經熟悉的這種香氣,一模一樣。實際上,我第一次聞到那種香,就是在那條狗的身上聞到的,只是後來事情太多,我將這件事忘記了。要不是看到死者身上的牙齒印,我恐怕還不會想到狗的身上。 一想到了狗,自然就會想到三石村那一百多條被集體謀殺的狗,還有北街那群流浪的動物,它們冰冷而警惕的眼神仿佛又出現在我面前,我不由打了個寒戰。 何況,他的衣服上,被撕裂了這許多破口……我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將關於狗的設想說出來。江闊天和老王都是目光閃爍,既震驚,又興奮。 老王推了推眼鏡:「這些傷口,明顯是被什麼動物咬過,可以肯定,那種動物有鋒利的犬齒。」他這麼一說,我們全都屏住了呼吸。 莫非兇手竟然是狗?是不是就是我在那天夜裡見到的那只狗? 這種想法讓我們的眼睛不約而同地瞪大了。風在簡易宿舍外嗚嗚吹過,外面,穿越了工地的燈光,是無窮的漆黑夜晚,在黑色深處,我仿佛看見一雙綠瑩瑩的眼睛,正望著我。 我打了個寒戰。 江闊天帶著我,去盤問住在附近的人們,老王和他的助手,繼續留在房內檢查。當我們走到門口時,我回頭望了一眼,幽暗的燈光下,那具屍體的形狀已經辨認不清,成為床上模糊的一個黑影,然而我知道,他在變化著,即使沒有一個人看見,他仍舊會持續不斷地變化。 住在附近的都是民工,密密麻麻圍在屋外,大聲議論著發生的事情。在寒冷的風中,他們似乎都有些瑟縮,濃烈的香氣覆蓋了人群。這種香氣中的恐懼元素,加上他們中有的人已經見過屍體,對所見情形一番大肆渲染,使得人們都十分害怕,神情驚恐而迷惑,緊張地朝停放屍體的房子張望著,見我們出來,人群起了一陣騷動。他們朝我們靠攏,顯然很想知道是怎麼回事;然而他們也是和郭德昌夫婦一樣的小人物,這樣的小人物,對員警都很畏懼,所以他們靠攏到一定程度,便不再靠近,在我們與他們之間形成一小段空白地帶。不知為什麼,就是這半尺左右的空白,讓我覺得,今夜的夜色,愈發詭異了。江闊天身穿警服,身材又高大,那些人對他的態度比對我更加恭敬,因此當他問他們話時,他們都十分老實。 死者名叫張明,是外地來的民工。事情發生的時候,簡易宿舍裡只有他一個人,其他的人都在另一間宿舍裡打牌,等到他們回來,發現張明已經死了,立即報了警。民工們知道的情況只有這麼多了,當問及他們是否看見狗時,他們笑了起來:「這附近的狗太多了,看見狗有什麼稀奇的?」 「張明,」我遲疑一下,還是問了出來,「有沒有喝過一種紅色的……藥?」 民工們搖了搖頭:「他壯得像頭牛,哪裡用得著喝什麼藥?」 「哦?」我和江闊天對望一眼,滿懷疑惑。 許多疑問在我們心中盤旋,當老王將屍體帶回檢驗所之後,我和江闊天就近選了一家火鍋店,點了一個魚頭火鍋和兩盤香辣小龍蝦,邊吃邊談。這家火鍋店位置很好,只是還不到吃夜宵的時候,人不多,除了我們倆,就只有一對夫妻帶著孩子在吃香辣蟹。 在一個這樣多事的夜晚,我們到此時才有了點真正的悠閒的時光。 「你怎麼看?」江闊天剝開一隻肥大的蝦,將雪白的蝦肉放進嘴裡,慢慢嚼著。 我沒有回答,也剝了一隻大蝦,細細品嘗起來。 目前屍體解剖結果未出來,無法判斷張明究竟是死於那種紅色液體還是死於那種外傷,這裡有一點非常奇怪——並不是所有發生那種變化的屍體都曾經受過外傷——一路上我都在想這個問題,但是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我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江闊天笑了起來:「你怎麼知道其他的屍體沒有受過外傷?」 我怔住了,不知他何以有此一問。他見我沒有理解他的意思,喝了一大口啤酒道:「既然屍體有這種奇特的恢復能力,那麼我們沒有見到屍體上的傷口,並不表示屍體沒有受過傷。」說完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仿佛在笑我連這也想不到。 我也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學著他的樣子,連連嘲笑。 「你忘了法醫檢驗所的那些屍體嗎?」我問。 這回輪到他怔住了。 法醫檢驗所那些死者,是我們親眼看著他們活著走進密封的房間裡的,那地方不要說是狗,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所以可以肯定,那些屍體絕對沒有受過任何外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江闊天原本正要吃魚,聽我這樣說,忽然失去了食欲,放下筷子:「我越來越糊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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