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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什麼?您的意思……這塊玉插屏是塊贗品?」唐風驚得目瞪口呆。

  大喇嘛搖搖頭,緩緩道來:「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塊玉插屏是真是假,我也無法判定,因為我從未見過真正的玉插屏,我之所以說這塊玉插屏上的黨項文字並非昊王當初所刻,是因為昊王下令刻這四塊玉插屏時,並沒有將這四塊玉插屏送到不同的地方貯藏,而是一直將四塊玉插屏珍藏宮中,所以他當然也就不可能在玉插屏上刻出每一塊玉插屏所藏的地方,還有一點,昊王最初刻的也不是黨項文字,而是漢字。」

  「漢字?那依您看,玉插屏上的這部分字體較大的黨項文字究竟說得是什麼?是像我們判斷那樣,表明第二塊玉插屏所藏的位置?」韓江一旁插話道。

  大喇嘛端起玉插屏,端詳良久,頷首道:「我的看法和你們是一樣的,如果我判斷不錯,每一塊玉插屏上面依次刻著下一塊玉插屏所藏的位置,你們手上的這塊玉插屏就應該是四塊玉插屏當中的第一塊,它上面的文字透露出了第二塊玉插屏所藏的位置,以此類推,第二塊玉插屏肯定刻著第三塊玉插屏所藏的位置,應該就是這樣。」

  「那按照您的說法,現在玉插屏上的文字又是何時,何人所刻呢?」唐風繼續問道。

  「要弄清這個問題,那就得接著我前面所說的西夏歷史講起了。昊王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年,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強娶了自己的兒媳,也就是西夏王朝的太子妃,本來,這對於黨項人來說,並不算什麼,黨項人生性豪放,崇尚自由,男歡女愛,對於黨項人來說,完全是自由的,沒有任何倫理道德的束縛,昊王血管裡流得是黨項人的血液,他愛上了那個姑娘,他不認為有什麼可以阻止他的感情,但是,太子甯令哥卻是從小在儒學薰陶下成長起來的,他不能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甯令哥認為這是對自己的奇恥大辱,也是對整個王朝的奇恥大辱,仇恨已經沖昏了他的大腦。

  而在這時,一個一直隱藏在幕後,等待機會的人物出現了,這個人就是當時的國相沒藏訛龐,他也是昊王晚年最信任的大臣,他一直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可以讓沒藏家顯貴的時機。現在,他認為最好的時機到了,於是,沒藏訛龐極力煽動太子甯令哥,已經被仇恨衝昏頭腦的甯令哥,再也無所顧忌,一天晚上,他潛入宮中,刺殺了昊王,而他自己,卻在事後被沒藏訛龐以弑君的罪名處死。」大喇嘛一口氣說完了這段刀光劍影的歷史。

  唐風唏噓道:「昊王真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本人並不信奉儒教,但是卻仰慕中原文明,極力在國內推崇儒學,結果,完全在儒學薰陶下長大的兒子,最後殺了他,看來所有從草原大漠上崛起的民族,都逃不了這一劫,他們仰慕中原文明,學習中原文明,但是中原文明卻和他們固有的生存方式難免發生衝突,一旦他們有意識或是無意識地被漢化了,身上原有的那種狼性也就喪失得差不多了。」

  「行了!行了!你的那些長篇大論留以後再講吧,現在我關心的是玉插屏的歷史。」韓江打斷了唐風的話,轉而盯著大喇嘛問:「元昊死了,太子也死了,後來誰繼承了皇位?」

  大喇嘛繼續講道:「諒祚!嵬名諒祚!西夏王朝的第二代皇帝,昊王殯天時,他還只是個繈褓中的孩子,他之所以能當上皇帝,全是因為一個女人,他的母親沒藏氏,說起這個沒藏氏,她是個不簡單的女人,她是沒藏訛龐的妹妹,本是昊王手下大將野利遇乞之妻,野利遇乞驍勇善戰,在和宋朝的戰爭中,屢建奇功,再加上野利家族當時勢力強大,久而久之,野利遇乞功高震主,遭到了昊王的猜忌,而宋朝欲除此人久已,宋朝副帥范仲淹於是設下反間計,派人盜走野利遇乞的寶刀,宣稱野利遇乞準備投降宋朝,以此刀為證,消息傳到西夏,本來就對野利家不滿的昊王大怒,正借此事殺了野利遇乞,也就是在這時,昊王發現了野利遇乞年輕美貌的妻子——沒藏氏;為了掩人耳目,昊王先將沒藏氏送入戒壇寺削髮為尼,然而,昊王卻時常來戒壇寺與沒藏氏私會,正是在戒壇寺,沒藏氏生下了諒祚。就在諒祚出生沒多久,便發生了沒藏訛龐教唆太子甯令哥刺殺昊王的事,於是,沒藏訛龐立不滿周歲的諒祚為帝,他的妹妹沒藏氏也就成了皇太后。」

  「原來是這麼回事,怪不得沒藏訛龐要鼓動太子殺死昊王!都是可怕的權利!」馬卡羅夫也聽出了些端倪。

  「是的,都是為了權利,之後,沒藏家族便獨掌朝綱十餘年,西夏政令皆出沒藏家,但隨著諒祚的長大,他對本屬於自己的權利旁落沒藏家族越來越不滿,於是,他聯合了其他一些大臣,除掉了沒藏訛龐,諒祚本想有一番大作為,怎奈諒祚短命,二十歲就死了,於是繼承皇位的又是一個孩子——嵬名秉常,秉常的母親梁太后家族掌握了朝政,從昊王死後,西夏似乎跌進了外戚干政的怪圈,從沒藏氏到梁氏,再到後來的任氏,全是如此。」

  「後來怎麼樣了呢?」馬卡羅夫似乎對西夏的歷史越來越感興趣。

  「就這樣,一直到了西夏末年,北方草原上的蒙古人崛起,屢屢進犯西夏,從第一次進犯到最後西夏亡國,前後六次,持續了二十餘年。其中,蒙古鐵騎第一次進犯西夏是為了追擊敗軍之將桑昆進入了西夏境內,這次蒙古對西夏的侵擾並不嚴重,但卻對西夏的統治者敲響了警鐘,當時在位的西夏皇帝是桓宗嵬名純佑,純佑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於是下令重修被蒙古鐵騎破壞的城堡,大赦全國,並把都城興慶府改名為中興府,從這些舉動可以看出,純佑本想重振朝綱,成為一代中興之君,怎奈那時的黨項人,已不再是當年跟隨昊王開疆拓土的黨項人,純佑事與願違,就在第二年,純佑的堂弟嵬名安全和羅太后合謀,廢了純佑,自立為帝,正是這次宮廷政變,徹底改變了西夏的歷史,從此,西夏一蹶不振,在和蒙古人的戰爭中,屢戰屢敗,最終亡國。」

  「可是,你講的這些西夏歷史和玉插屏有什麼關係?」韓江急於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在玉插屏上刻上了現在所看到的文字。

  大喇嘛微微笑道:「不要急,我這就要講到了,就在嵬名安全廢了純佑,自立為帝后不久,北方草原狼煙再起,蒙古鐵騎捲土重來,成吉思汗再次征討西夏,嵬名安全聯金抗蒙,僥倖度過這一劫。但是來年,成吉思汗大軍又至,這次就沒那麼幸運了,黨項人雖拼死抵抗,也不敵蒙古大軍的鐵騎,蒙古鐵騎直抵都城興慶府城下,所幸昊王當年所築興慶府固若金湯,成吉思汗久攻不克,惱羞成怒,竟引黃河水灌興慶府,長生天庇佑,黃河之水非但沒能淹沒興慶府,反倒險些淹了蒙古人,成吉思汗無奈,只得下令退軍,退軍途中,成吉思汗命俘獲的西夏太傅訛答回去招降嵬名安全,訛答回去後,早已被蒙古大軍嚇破膽的嵬名安全,立即同意將自己的女兒獻給成吉思汗,還定期向蒙古稱臣納貢,並斷絕同金的聯盟,轉而替蒙古攻打金國。

  就是這樣一個無能的昏君,在民族危難之際,忽然想起了昊王留下的那四塊玉插屏,於是,他將整個民族的希望都寄託在了這幾塊玉插屏上,嵬名安全精心準備了一支數百人的隊伍,準備去尋找瀚海中的宓城,這是一次悲壯的出征,被選出的都是最優秀的黨項勇士,嵬名安全一直在為由誰領導這支隊伍犯愁,一般人他不放心,這四塊玉插屏甚至比玉璽還讓他牽腸掛肚,而他所信任的宗室貴族,舊臣勳貴,個個貪生怕死,不肯前去,正在此時,宗室貴族中有一人挺身而出,自願率領這支隊伍前往,此人系宗室齊忠武王之後嵬名遵頊,遵頊早年曾考中狀元,在宗室中,算是有才能之人,很有人望, 嵬名安全本身皇位來路不正,自然對遵頊這樣宗室中有才能的人,心存芥蒂,但此時實在無人可派,也只得命遵頊率領這支隊伍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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