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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不錯,我說的就是這個黑喇嘛,據說,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繼俄國人科茲洛夫在黑水古城發現一塊玉插屏後,又有人發現了另一塊玉插屏,那塊玉插屏是在哪兒被發現的?怎麼被發現的?具體情形,現在已不可考,但是有傳言說,後來這塊玉插屏落到了黑喇嘛手裡。」

  「落到了黑喇嘛手裡?以黑喇嘛當時的實力,完全有這種可能,不過,我記得黑喇嘛因為一直與外蒙當局對抗,後來被外蒙政府和蘇聯派出的特工人員打死了,如果黑喇嘛手中有一塊玉插屏,那黑喇嘛死後,他手中的這塊玉插屏又去了哪裡呢?」

  「後來,那塊玉插屏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有人說被黑喇嘛的部下帶走了,也有人說被蘇聯特工得到了,還有人說,那塊玉插屏被黑喇嘛藏在了一個不為人所知的地方,只有他一個人知道藏寶之地,他暴死之後,也就不會再有人知道那塊玉插屏的下落了。」

  「可有人認為黑喇嘛並沒有死,被外蒙政府打死的那個人,並不是真正的黑喇嘛,而是一個替身。」唐風繼續問道。

  「是的,那次外蒙當局對黑喇嘛的突襲行動,雖然很成功,但很多人仍然相信黑喇嘛並沒有死,死的那人,只是一個替身,如果是那樣,那麼,黑喇嘛很有可能帶著那塊玉插屏遠走高飛,永遠消失了,總之,從那以後,關於那塊玉插屏的一切消息和傳說,都戛然而止了。」

  「想不到竟然如此複雜。不過,我更感興趣的是,您,一個出家之人,怎麼瞭解這麼多?」韓江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大喇嘛被韓江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先是一怔,繼而大笑道:「好吧,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裡,我們今天不妨就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說說清楚。」

  大喇嘛放下手中的人骨念珠,歎了口氣,轉而問眾人:「在我把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說出來前,我先要問問你們,你們知道我們這些人是什麼人嗎?」

  「什麼人?」唐風吃驚地看著大喇嘛,不明白大喇嘛什麼意思。

  「你們是藏族人?」韓江猜測道。

  大喇嘛搖搖頭。

  「羌族人?」馬卡羅夫也猜道。

  大喇嘛還是搖搖頭。

  「蒙古族……」韓江越發沒有自信。

  大喇嘛笑了起來,笑罷,大喇嘛緩緩說道:「其實,你們那位小兄弟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說著,大喇嘛輕輕一指唐風。

  唐風驚得半張著嘴巴,含糊地說道:「你們是黨項人?」

  「對!最後的黨項人!」大喇嘛一臉嚴肅地答道。

  「不!這太離奇了,黨項民族早就消失了,我雖然看出了你們的習俗,但無論如何還是不敢相信,你們竟然……竟然是黨項人?」唐風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我們就是八百年前,西夏亡國後遷徙到這裡的黨項人,最後的黨項人。作為黨項人的後裔,我想我有權利請你們把那塊玉插屏請出來,容我一睹真容。」大喇嘛的話語,不容置疑。

  唐風的雙手像是不再屬於自己,不由自主地從包中取出了那塊玉插屏,畢恭畢敬地放在大喇嘛面前的條案上。韓江看出,大喇嘛捧起玉插屏的雙手微微有些顫抖,他仔細端詳了很長時間,又小心翼翼地將玉插屏放在條案上,通過大喇嘛這一系列的動作,韓江很快判斷出大喇嘛應該也沒見過玉插屏,至少沒有見過這塊玉插屏。

  大喇嘛放下玉插屏,長籲一口氣,繼續說道:「我早就料到,命中註定,會有這麼一天,下面我就來說說這玉插屏的歷史,這一切都要從我們黨項民族的歷史說起,我們黨項人正如你們已經知道的,起源于黃河首曲,白河之濱的草原、森林中,後來,黨項人不堪吐蕃人的進攻,選擇了艱難的遷徙之路,我們的祖先翻越了聖潔的阿尼瑪卿雪山,一路向北,一直遷徙到了寧夏平原,方才停下遷徙的腳步,逐步定居下來,後來,在我們民族偉大的首領昊王率領下,也就是你們所熟知的元昊,經過幾代人的流血和犧牲,終於建立起了威震朔漠的白高大夏國,也就是你們所說的西夏。」

  「這些都是我們已經知道的歷史,您就直接說這塊玉插屏吧。」韓江有點心急。

  大喇嘛並不理會韓江,還是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們的先祖生活在眾多部落、民族間,草原、大漠上的民族信奉的是狼的法則,弱肉強食,你不強大,就會被別人吞噬,於是,在與其他部落和民族的爭鬥中,黨項人養成了勇武好鬥的習性,黨項人如與人結仇,必要殺仇人而還,否則,便無臉活於世間,但也正因為黨項人勇武好鬥,致使黨項人一直處於四分五裂的狀態,被人利用,自相殘殺,是昊王!是昊王率領黨項勇士東征西討,所向披靡,用鮮血將勇武好鬥的黨項人凝聚到了一起,使黨項人成為一個民族,一個強有力的拳頭。

  黨項人作戰,常常是全民皆兵,正是這樣的一支軍隊,使昊王在好水川、三川口大敗宋軍,又在地斤澤擊退契丹,威名大振,使宋、遼不敢小覷西夏,但同時,因為連年征戰西夏國力消費過大,這使昊王在晚年改變了國策,停止戰爭,休養生息,崇尚佛教,另一方面,昊王利用掌握絲綢之路的便利,對來往商旅,苛以重稅,這一系列措施,使西夏在昊王晚年,出現了一派富足景象,各地珍寶奇貨彙聚而來,富足後的黨項人,特別是那些在戰爭中立下大功的功臣勳貴,逐漸開始貪圖享樂,原有的勇武好鬥,被驕奢淫逸取代。」

  「是啊!所有那些從草原大漠崛起的強悍民族,在南下中原,打下江山後,都喪失了他們身上勇武好鬥的狼性,這也是為什麼那些曾經輝煌帝國來去匆匆的原因。」唐風不禁唏噓道。

  大喇嘛頷首微笑,用欣賞的眼光打量著唐風,「不錯,就連一身戎馬的昊王,在晚年也開始驕奢起來,他的驕奢也為他晚年爆發的那場奪去他性命的宮廷政變,埋下了禍根,但是,昊王畢竟是昊王,據我們祖先世代相傳的那個傳說,昊王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年,似有不祥的預感,他已無力徹底改變那些驕奢的黨項貴族,為了王朝的長治久安,他暗使親近大臣默藏額龐報告說,西北邊界有戰事,於是,昊王便派了一員大將,領著精心挑選的數萬雄兵向西北開拔,但令人奇怪的是,這支人馬除了驍勇善戰的武士,還有大批從四方徵集來的工匠,以及許多將士的家眷。」

  「西北邊界有戰事?據我所知,昊王在位時,西夏的西北方向是比較穩定的,沒聽說有什麼戰事啊,當時,西夏的主要敵人是東北方向的契丹,東南方向的宋朝,西南方向的吐蕃和西面的回鶻,可謂四戰之地,但偏偏西北方向是沒有什麼敵人的。」唐風疑惑道。

  「年輕人,不要忘了西夏是怎麼亡國的?」大喇嘛反問唐風。

  唐風聞聽,略一思索,竟驚得目瞪口呆:「您是說……您是說蒙古人,西夏最後是被由西北隔壁而來的蒙古人打敗的!可……可這怎麼可能,昊王那時,蒙古草原上還是四分五裂,根本沒有力量進攻西夏,昊王怎麼會預知一百多年後的事……難道昊王可以未卜先知!」

  大喇嘛搖搖頭:「具體情形,我也不十分清楚,總之,我們的祖先世代流傳的那個傳說就是這麼說的,當時很多人都感到奇怪,於是,便有了各式各樣的傳說,據說,那支人馬走時,秘密帶走了許多大箱子,很多人認為那些大箱子裡裝得都是昊王的財寶,這支人馬也不是去作戰的,而是替昊王在沙漠深處的綠洲,秘密營建一座新的城市,這座城市裡貯藏著昊王的珍寶,那支人馬後來再也沒有回來,他們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但是,這個傳說卻留了下來。」

  「那玉插屏呢?」韓江急不可耐地問。

  「玉插屏據說有四塊,當年,當昊王萌生那個奇怪念頭時,正巧西域向他進貢了一大塊上等的和田美玉原石,於是昊王下令,請天下最好的玉匠製作四塊玉插屏,在玉插屏的反面,刻上了一副通往沙漠綠洲,瀚海宓城的地圖,只有當四塊玉插屏合在一起時,才能窺見地圖全貌,而在每一塊玉插屏正面,昊王都命人刻上了四十四個字,也就是你們手中這塊玉插屏前面那部分的文字,這四十四個字,透露出了一個重要的資訊,就是昊王為防子孫有難,預先在沙漠中的宓城準備下了一筆驚人的財富,另外,還有一支驍勇善戰的軍隊,駐守在那裡。」

  「昊王在宓城埋下寶藏,這個好理解,可是在那駐守一支軍隊,這句我們怎麼也無法理解?」唐風問道。

  「這只有長生天知道了。」大喇嘛無奈地歎道,隨即又對唐風說:「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你們這塊玉插屏正面所刻的黨項文字,並不是昊王當初刻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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