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設計師(47)_韋多情

四十七

　　chapter.19

　　我心說，呀，這哥們兒，幹嗎這麼看著我？就算是我真跟隔壁兩位發生了點啥，也不至於這樣吧？

　　但看他的眼神實在紮人，我一時心裡有點不舒服，但更多的是疑惑。小單看出了我的意思，低低地跟我說了句："哥，你先走吧，這是姐的一個朋友，他……"小單住口不說了。我看到小枝瞪了她一眼，似乎有點怪她告訴我這些。

　　我又掃了一眼，其實這猛男也挺帥的，高大威猛，仔細一看竟然有點像裴恩俊。上身穿一件很休閒的T恤，下面是牛仔，鞋子是匡威的旅遊鞋。我之所以認得這鞋子，是因為我也有兩雙，都是趙豔曾經給我買的。她老說男人的品位主要體現在鞋子上。我的看法是，鞋子嘛，就像兩個人過日子，只要自己舒服就行，管它什麼牌子呢。再說了，匡威的也不見得就能體現出品位來……一些細節總在不經意間冒出，俱是傷感，我的心裡又忍不住喟然長歎。

　　裴恩俊倚在黑色的別克車前，不時有路過的女孩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我猜測他的經濟實力應該不差，或者至少比我強，加上長得帥，應該是許多白領女孩夢寐以求的金龜婿。可是，我再看他時，分明在那一絲逼人的目光中，又看到了一些別的什麼。

　　小枝走了過去，我以為她一定會緊張萬分地趕緊向裴恩俊解釋，誰知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卻扭過了頭去。那邊是西壩河，泛著綠色的水混濁不堪，毫無生氣。那一瞬間，我突然感覺，這就像小枝的眼神，空洞而茫然地望著遠方，而遠方除了遙遠一無所有。

　　裴恩俊想說什麼，又沒有說出。小單沖他笑了笑，我聽到她說了句："哥，你來了呀。"

　　裴恩俊點了點頭，說："我來接你們。"他的目光又投向了我，我的感覺馬上變得很奇怪。因為，我竟然從中看到了一種說不出的痛楚，或者是壓抑、煎熬。在那張英氣勃勃的臉龐下，似乎有掩飾不住的黯然。他的目光也不再像最初給我的那樣紮人。在一瞬間的咄咄逼人後，終於柔和了下來，尤其是在看著小枝的時候。

　　我的腦海裡馬上閃過一個念頭--不會吧，裴恩俊難道是小枝的男朋友？

　　再一看這架勢，又覺得不像。小枝對他似乎並不買帳，表情多少有點冷淡。小單看看小枝，又看看裴恩俊，再看看我，似乎有點為難。

　　這個時候我該識相點走人了，我沖她們點頭一笑，一邊揚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坐進車裡的瞬間，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裴恩俊走到小枝的身邊，似乎在說著什麼。小枝一甩手，往前走去。裴恩俊趕緊跟了上去……然後，車拐彎了，我便什麼也看不到了。

　　我有點意猶未盡地轉過頭，心裡卻更加好奇。如果這個場面放到正常人群中，我完全相信絕對是裴恩俊在追小枝，而小枝還在拿捏著，還沒有答應。但他們……愛情啊，誰能說清楚它到底是什麼？

　　沒有答案，就不用去想，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現在，我感覺自己對隔壁這兩位的興趣越來越大，甚至比對乖乖貓的興趣還要大。想想生活如此有趣，我失戀的痛苦，似乎在一天天地淡了。

　　計程車拐上了三環，穿行在車流中。今天是周日，堵車還不算嚴重，但車速依然不快。車內冷氣開得很足，我將自己放倒在後座上，盡力拉開了身體，雙手抱在腦後。車外喧囂，車內安靜，仿佛兩個世界，我在這一瞬間的清涼中，思緒又不知道飄向何處。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也沒有想。

　　正是黃昏，打車穿過城市，目光一片蒼涼。這是我熟悉的城，我身處其中，每天疲憊而艱辛地活著；這是我陌生的城，我永遠也搞不清楚它到底有多大，有多少人像我一樣，我不知道他們是否痛苦或者幸福；這是我冷漠的城，走在路上，每個人行色匆匆，你看不出誰會對你微笑，當你有一天失落，那時候跟死亡並無太大分別；這是我驕傲的城，理想隱藏其中，追求永無止境。我常常告訴自己，你一定要好好努力，駕乘寶馬，享受生活。

　　司機從後視鏡中看到我狀態不好，說："怎麼，下班了吧？累啊，那我們來點音樂，放鬆一下。"

　　我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司機順手打開了廣播，裡面播著一檔叫做一路暢通的節目，可是這個城市從來也沒有暢通過，到處都在堵車，到處都是人群。無數人穿行其中，他們在尋夢或者失落。有人來了，有人走了。每個夜裡萬家燈火，失落的人在其中哭，得意的在其中笑，想不開的人站在天橋上縱身而下……這一刻，你會是哪一個？

　　我漂泊過，我曾愛過，我還活著，這是我真實的生活。在將來的某一天，我必將為一所房子付出我前生所有的積蓄，包括青春、激情和金錢。在可預見的日子來，我必須得有一個老婆，無論我愛不愛她，並且，還得有一個孩子，我們一家三口在擁擠的人群裡，幸福或者不幸福地生活著……我只知道此刻望穿一切，只有蒼涼。世間事，有多少如黃粱一夢？夢醒後，你又能握住幾多？

　　我也許握住了生活，可是我握不住愛情。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