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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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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淺此刻也是筋疲力盡,輕輕的叫他:「仲微。」 他偏執的看著前方,全然不理睬。 非淺到了家也是心神不寧,重重的倒在沙發裡,反復回想著他的話。才明白過來,為什麼要見他大伯,原是那麼鄭重的事情,他說,要結婚,並且當真。她都做了些什麼,到底是在做什麼,什麼時候將他的驕傲傷得那樣重。很多時候她已經把話問到嘴邊,可是卻張不開口,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與人親近,從小到大一直都不知道。她也羡慕初曉,總是能清楚的把心裡面的話完整的表達出來,在想高興的時候高興,在想悲傷的時候悲傷。她也想那樣,可是她習慣了隱藏,因為成了習慣所以總不知覺的回避一些事情,比如矛盾,比如意識裡不願意面對的東西,比如擔心和憂慮。 她實在是因為太累了,淺淺的睡了過去,始終沒有踏實,覺得四處不安,很多聲音嘈嘈雜雜的響在耳邊。不曉得睡到了什麼時候手機響起來,急忙翻身去接,是公司來的電話叫她去加班。等她渾渾噩噩的到了辦公室聽到了更加渾渾噩噩的消息,王經理說:「把手裡的東西交代出去就收拾東西去51層吧。」 她不明白,「為什麼?」 王浩說得也有些無奈,「你被臨時調去給沈經理做助理。」又囑咐了一句:「那邊性質和這裡不一樣你要堅持自己的原則。」不放心的口氣好像是要把女兒嫁出去的老父。 非淺領命般點了點頭。 人家都說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她這一下不曉得要窮幾個千里了,然而怎麼都高興不起來,從一開始就覺得越往上走定是離是非越近,從未料想過有一天她會搬到上面去暫住。東西不多很快就打理好了,沈喬悄走來笑得溫和,「麻煩了。」 非淺輕輕搖頭,「沒什麼。」是沒什麼,只是心裡煩悶而已。一整天心不在焉的,眼皮跳得她燥亂不安,恍惚還是在夢中,直到下班都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她給仲微撥了電話,沒有人接。坐上計程車又打了一個,他還是沒有接,非淺不知道眼下還能做些什麼,明瞭這一次是真的過分了。過了會手機響起來,她忽然被驚醒,下定決心就算從此失去,也要把心裡的話跟他交代清楚,他是自己那麼重要的人。於是冷靜的接起來,等他先開口。可是電話那一頭卻不對勁,沒有人講話,只是嘈雜,像她睡不安穩的時候那些混亂的聲音,她仔細的聽,仿佛有皮球拍地的聲音,然後是仲微的聲音,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還有撕裂的聲音,像是在打架。她沖著電話喊了很多聲,「仲微,仲微。」沒有人應答。 她咬唇想了很久,給周思可打了電話,「你小叔平時都去哪裡打球。」 周思可問:「什麼球?他什麼都打。」 她又回想了一下,不肯定的說:「大概是籃球吧。」 可哥嫌棄:「他八百年不打籃球了啊,他都是大叔了怎麼還做那麼陽光的運動。」 非淺不敢氣餒,提著氣實話實說:「你小叔如果打架會去什麼地方。」 可哥恍然:「他又打架了?和誰啊。」 非淺說:「他朋友。」 可哥想了好半天,然後驚叫,「哦哦哦,我知道了。」 非淺趕過去的時候,他果然在,清修也在,周思可比她早到正蹲在觀眾席上看熱鬧。偌大的籃球場燈火通明,他們兩個人在聚光燈下像是兩隻鬥獸你一拳我一腳的打得異端激烈,外套都被甩到一邊,襯衫均是濕透,嘴角和眼角或明或暗的都掛了彩,遠看過去像是瘀又像是在流血。她緊張得手腳慌亂,可哥小聲說,「別怕,打不死人的。」 球場很空曠,所以那些「碰碰」的聲音一下一下都撞在她心裡,疼得真切。他們也仿佛是累了,躺在地上喘著粗氣。 可哥抓住她問:「你猜誰贏了。」 她說:「不知道。」 可哥噘嘴說:「我小叔打架從來沒輸過。」 非淺忽然想笑,難道這樣也值得自豪麼。沿著臺階一步一步走下去,高跟鞋踩得木地板哢嗒哢嗒的響,每一下都仿佛有了回聲,哢嗒哢嗒像是規律的心跳。 他們兩個人也是聽到了聲音,都從地上爬起來坐在一邊。清修尷尬的望著她笑,而仲微卻像賭氣的小孩子,只是不看她。 非淺走過去,走到清修身邊,把紙巾遞給他,在自己的臉上比劃著,溫和的說:「眼睛和嘴角。」其實他脖子上也有血痕,看起來像是被掐的,足見周仲微下手有多狠了。 清修的表情有些無奈,清了清嗓子才說:「謝謝。」聲音還是半啞著。 仲微霍的站起來,拿了衣服就往外走,甩開大步像是勇士赴疆場,走得壯烈而氣宇軒昂。非淺對清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跑著追上他,拉住他的胳膊,溫柔得無可奈何,「打了人難道還要裝英雄。」 他停下步子,怒視著她,眼裡充滿了血絲,非淺忽然心疼,那種疼突兀的穿透了胸腔,讓她不敢喘氣。不由自主的伸手去碰他臉上的傷,他疼得直吸氣。仍是不肯開口講話,直直的看著她,好像要把她嵌進眼睛裡。 非淺緊張的問:「疼嗎。」 他不理,反手捏住她的手腕,拖著就往外走。非淺的腳步忽然失了方寸,感覺像是被他拽得要飛起來。直到上了車他還是一句話沒有講,她謹慎的也不敢開口。仲微眉框處的鮮血已經凝成一團,乾涸在那裡像是二郎神的天眼,越加顯得面目清冷。所以當手機響起來的時候,他偏過頭來看,她就不敢動作了。 他看著她一臉無辜的神色,終於笑起來,竟然還有幾分舒暢,「接啊,怕什麼。」 她才敢接,是可哥。仲微把手機拿過去,沖著裡面說:「瞎聊什麼呢,趕快回家。」 可哥說:「那余叔叔怎麼辦,這裡打不到車,他說是坐你車來的。」 仲微不耐煩的說:「讓他走回去。」 他把車開得飛快,非淺努力讓自己安靜的坐在旁邊,緊張的攥著安全帶。 仲微嘲笑說:「你那動作像是握著鋼槍。」 她覺得他好像也不是多麼生氣了,拿紙巾去幫他擦臉,揪心的問:「疼嗎。」 其實是疼的,他咧著嘴:「你輕點行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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