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笑容依舊 | 上頁 下頁
十七


  他還是笑,幫她把頭頂的花瓣撚下,磁聲說:「做我女朋友不是那麼壞的事情吧。」

  她笑起來。他也笑,伸了手過來握她,清修的手還是涼涼的,這一次,卻讓她感覺涼得心裡溫暖無比。

  非淺一直都能記得他手上的溫度,永遠是微涼的,像是清水和緩。她發燒的時候,喜歡他把手伸過來在額頭試溫,既溫暖又愜意,總是捉住了不肯放。他就寵溺的望著她。沒有言語只有彼此的微笑和交匯的眼神,好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心中了然。那樣的日子,那般甜蜜,像是會沒有止境的幸福下去,可是到底有了結局並且一去不返了。

  沈喬悄說得沒錯,不會太晚,前後不過一個小時或許還不到。仲微獨自回來接她,步入咖啡廳時看到他們兩個人均是在沉默,各想心事般,卻詭異的祥和。他心裡忽然莫名一陣氣。非淺已經看到了他,站起身來,也沒有說話,就那樣望著他。竟然一念之間他看到她的眼神裡有種無助神色,再細細去追究已經消失不見,只剩微微笑意。那樣的笑,已由眼底的無助成了求助。他就是那樣的感覺,雖然還是莫明其妙。

  仲微問:「都聊了些什麼。」

  非淺答:「沒聊什麼。隨便說了說。」

  清修問:「喬悄呢。」

  仲微聳肩:「走了,一個電話就給急召走了,她從來那樣風風火火,你也見識過。」

  清修笑起來:「那麼風風火火的女人一眼就能認出了你的車,而且還能把副匙隨身帶著,仲微,可是不簡單啊。」

  仲微也笑:「瞎扯。」

  清修說:「得了,你心知肚明。」

  仲微看了看非淺,聲音有些生硬:「回房收拾東西吧。」

  余清修心裡也生硬起來,非淺的心意他看不通透,仲微雖然不是好瞭解的人,可是他瞭解,有句話就在嘴邊,這些年仲微沒有用過這樣柔和的眼神看過任何人,包括沈喬悄。

  第九章

  與清修告了別,電梯門關上時,隱約看到他就站在正前方回望著她,門一點點的合上,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再一點點消失,直到不見。門嚴絲合縫,只映著她的影像,一張臉像被切做兩半,一邊是木然一邊是枉歎。曾經多希望在門關上的刹那清修會奔跑過來,擋一隻臂扒開自動門,對自己說,不要走。甚至在夢中,看到他追來電梯的腳步,聽到他的挽留,也是欣慰的,醒來時枕頭濕了大半,那樣撕心裂肺的痛楚,卻仍是不想醒過來,多想看到皆大歡喜的結局,在夢中也好。可是永遠都能記得他不曾挪動過腳步,眼睜睜看著她的離開,和這一刻多少是有些相似的。非淺的心裡隱隱生著疼痛。

  她這樣出神的站了許久。好像時間停了下來,電梯也停了下來。漫無目的的打量了下狹小空間,仰頭看了看電子顯示,一層,未動。非淺的腦子根本轉不過彎來,竟有些安之若素的靜守,不覺得這樣是奇怪。仲微終於是歎了口氣,伸手按了三十二層的按鈕。她才忽然清醒了起來,怪不得一直不動地。

  回到她的房間,仲微看電視,非淺直接去收拾行李,本來也沒什麼東西,裹了小包就可以走人了。她走出臥室,看他坐在沙發上抽著煙,陽臺門是打開的,江風吹得窗簾嘩啦作響。仲微卻不是往日的那種悠閒,看起來有些心事重重。她猜想是和沈喬悄有關,不想多問。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繼續抽煙,好像在等什麼,過了會,不耐煩的用力按滅了煙頭,起身接過她手裡的提包,轉身就走,像開路一樣遙遙領先。

  一路到機場竟然也沒有多餘的話,只有「上車」,「到了」,「走這裡」這樣簡短的必要交流。非淺一直跟在他身後。他不說話,她便沉默。仲微的性格有時候不能琢磨,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碰上地雷,忽然引爆。只要是他心情不好,她就儘量不去招惹。

  周仲微的步子本來就大,又好似跟誰賭氣一樣走得飛快,非淺緊跟了幾步,反正也是跟不上,又是絕對走不丟的,倒也不著急了,慢慢的邁著自己的節奏。一會兒就被他遠遠的落下,非淺看著他冷肅的背影,狠狠的想,如果不是你此刻提著我的五彩旅行包,再耍帥再耍酷我也把你當成路人甲,你就欠扁吧,不跟你玩了。登機的時候他還是一語不發,她也懶得理他。

  頭等艙只有他們兩個人,乘務長專門過來和他極端禮貌的打招呼,耐心詢問有什麼需要。他一直繃著臉,非淺也不高興,不就是沈喬悄撇下你絕塵而去了麼,至於嘛,拽的跟天下人都欠你二五百萬是似的。人家對周仲微討好,還要她薑非淺去陪笑,從遇到他那天起,就沒見著什麼是天理。而且他的毛病好像又多了起來,一會嫌太亮了,一會又嫌光線不好。非淺開始時還配合的一下合上遮光板一下又拉開,後來乾脆撇過頭去充耳不聞,早晨發燒時他那樣細心,心裡不是沒有感激的,這才過了幾個小時,病還沒有好完全,地位先速降下來。他那是什麼大少爺的臭脾氣,搞得像是軟硬不吃。

  她剛剛靜下心來朦朧入睡,就聽見他在那裡不講理,「這劣質的拖鞋你說怎麼穿。」

  乘務員看起來也就是個剛剛工作的小姑娘,漂亮的臉蛋上隱現著一絲委屈,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解釋,無奈的說:「先生,我們的拖鞋一直都是這樣的,絕對不是劣質的。」

  乘務長忙著走過來,顯然是認識他的,先看了非淺兩眼,才轉過頭去婉轉的說:「周先生,我們的拖鞋確實一直都是這樣的,您如果覺得不滿意,請在意見單上留個言,公司一定會儘量參考您的意見,現在不能即刻滿足您的要求,請您諒解。」

  一口一個您,聽的非淺都覺得陪著他折了壽。實在看不下去了,才挺身而出禮貌的跟人家說:「沒關係的。」

  仲微沒說話,揮了揮手示意沒事了。

  乘務長打量了下非淺,走回到工作間。

  他還是不理她,把拖鞋踢到一邊,抽出雜誌一頁一頁的翻。非淺生氣的扳過他的臉,說:「才兩個小時,換什麼拖鞋,犯病了吧,又不是國際航線,我看你純屬故意找茬。」

  仲微拿開她的手,沒什麼表情,「我就是故意找茬,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仗義,知道打抱不平了。」

  非淺斜睨著他說:「看人家小姑娘長得漂亮就偏要招惹是吧。」

  他表情似是鬆動了一下,轉頭看到她一臉看好戲的神色,又黑了面孔,「唯恐天下不亂是吧。」

  非淺哄他說:「這天下哪能亂啊,只要你不發威,就是和諧社會。」

  他終於有了笑模樣,只是並沒有多高興,倒像是一抹苦笑。

  不久乘務長又端了壺出來給他倒水。非淺知道仲微的習慣,一般情況下只喝加了檸檬片的白開水,外加首碼是,溫度合宜,不能冷不能熱。她以前坐飛機從來沒有這樣的待遇,到底頭等艙和經濟艙不一樣,檸檬水是從未見過的,還說不能即刻滿足他的要求,依著非淺看來,恐怕是極盡滿足的吧,難不成他每次都在意見簿上留言麼,怎麼沒看出來他是這麼挑剔的男人。

  仲微看出了她的心思,放下水杯,懶散的問:「有意見麼。」

  非淺瞪著他,滿腔熱血,「沒意見!拖鞋先生!」

  仲微回瞪她,冷氣壓人。

  倒是乘務長出來說話了,「周先生有輕微高空反映,偶爾會四肢腫脹,對拖鞋有要求是應該的,是我們準備不周。」

  非淺對著他哂笑了一下,才又抬頭對乘務長笑笑,說:「麻煩你們了。」

  他又繼續翻雜誌,她睡也睡不著了,轉過身盯著他。他沒抬頭,冷靜的問:「好看麼。」

  她問:「誰惹你生氣了麼。」

  他還是不抬頭,專心看雜誌,「你看誰有那麼大膽子。」

  她小心的問:「那我惹著你了麼。」

  他不耐煩的說:「沒有。」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