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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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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費諾站了起來,引得還在念詩的胡安娜錯愕地停了下來:「怎麼了?」 費諾意識到失態,也不看潘希年,沉著臉說:「沒事,我去一下洗手間。」 「哦,那正好,我們一起去。」胡安娜也站起來,交代何塞,「再叫一客桑格瑞婭,念情詩的夜晚就適合這樣甜美的酒。」 費諾的抽身而去讓潘希年有些失望,但他的反應之大,又讓她隱隱有些得意。不多時,空了的酒瓶又端上來了,一圈圈的漣漪蕩漾開,讓燈光下這嫣紅的酒看起來有些危險和誘惑。 「費諾說你不能喝酒,但是來西班牙卻一口我們的酒也沒喝過,實在太可惜了。而且桑格瑞婭不算酒,它比石榴汁還要甜……」 面對這炙熱又不失禮貌的目光,她不忍拂卻何塞的好意,點點頭:「我可以聞聞看嗎?」 「當然,請你把杯子給我,我給你倒一點。」 他一倒就是半杯子,還是潘希年連連叫停才不情願地收住了杯子:「就算是醉了又怎麼樣呢?大多數人醉了的時候,不是比醒著還更開心嗎?」 這句話說得潘希年心裡一動,她勾起嘴角,徐徐垂下眼簾,長而密的睫毛下仿佛藏了一個精靈,那麼亮,那麼美:「是啊,可不是嘛……」 盛滿桑格瑞婭的杯子在她手裡被慢慢把玩著,玫紅的光透過酒杯映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如同一抹最嬌美的紅暈。何塞看得都入迷了,正要抓起她的手傾吐心裡的愛慕,潘希年卻先一步揚起手,飲盡了杯中的酒。 「希年……」 她的臉頰迅速沖上紅暈,影沉沉的眼眸裡則如同冬日裡陡然降下了濃霧,把所有的清明和克制都掩蓋住了。於是等費諾和胡安娜先後回來,看見的就是潘希年睡倒在桌上,嘴裡喃喃有詞,仔細一聽,竟然是一句又一句的「費諾」。 費諾見狀,苦笑說:「她醉了。」 何塞也沒想到潘希年一杯就倒,尷尬地說:「就是半杯桑格瑞婭,你知道這根本就是飲料……哦,她好像在說話,要什麼嗎?」 費諾低頭看一眼潘希年,搖頭:「她在說酒話,不要什麼。」 不料潘希年一下子坐起來:「你從來沒問過我要什麼!」 這句話是用中文喊出來的,費諾以為她清醒了,但只來得及說完這句話,她又倒了下去。 胡安娜這下也笑了:「雖然我不知道她剛才說了什麼,不過既然醉了,今晚我們也散了吧,何塞沒怎麼喝酒,讓他去開車吧……」 費諾叫住她:「希年醉了以後不能坐車,不然一定吐得一塌糊塗,這還是山路。我扶她走下去,你們先去吧。」 胡安娜一愣,才答應:「沒問題……何塞,那走吧。」 何塞起先不肯動:「我可以背希年下山……」 「去開車。費在這裡。」胡安娜又說,後來看何塞還是不動,歎了口氣,拿西班牙語說了一通,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他臉色一變,看了一眼潘希年,又看了一眼費諾,還是走了。 等何塞也離開,胡安娜轉身對費諾說:「可憐的何塞……他喜歡她,卻搶不走她。她的眼睛裡只有你,你也只看得到她……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掙扎,裝作看不見她,你們中國人總有些我們不明白的道理。費,不管怎麼樣,相愛的人本來就應該在一起。」 說完她走過來也給了費諾一個擁抱,好像還是兩個人在同一間辦公室朝夕相處四年最熟悉親密的時光那樣。明白她的安慰和鼓勵,費諾只是笑了笑,抱回去:「謝謝你……」 她貼在他耳邊繼續說:「我剛才讀到一首好詩,可是看起來希年個你都錯過了:『最精緻的一個夜晚,是這樣的一個夜晚——把眼睛和睡眠遠遠分開,把耳環和腳環連起來』。上帝保佑你們。」 費諾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胡安娜大笑著走向車子,又目送著車子啟動,消失在燈火朦朧的街角。他慢慢地又收起輕鬆的表情,回到潘希年身邊,扶起她,和聲呼喚:「希年,你醉了,我扶著你走一會兒醒醒酒。」 也不知道她聽明白了沒有,只是溫順地任由他攙扶起來,踉踉蹌蹌地,邁動了腳步。 餐廳在赭城對面的山頭上,離他們住的酒店還遠,這一區本來是吉普賽人的聚集區,房子都刷成白色的屋頂和外牆,又有「小白城」的別名。可是入夜之後,橘黃的燈光亮起,一切似乎又成了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城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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