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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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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帶著輕微口音的英語問她:「嗨,你是希年嗎?」他無論是哪個字都發不准,聽起來像「SI NAN」。 潘希年笑了,朝他伸出手來:「我是希年。謝謝你來接我。」 他自我介紹說叫何塞,是胡安娜的弟弟,在薩拉曼卡大學念生物學,正逢學校放暑假,所以回了家,被大姐派出來接她。 西班牙男人熱情殷切起來有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何塞又是個健談的年輕人,說起自己的家鄉來更是滔滔不絕,恨不得在從機場到賓館的路上一股腦地把這個美麗的城市向潘希年說盡了。 這也是潘希年第一次的歐洲之旅,沒想到一跑就跑到稱得上歐洲最西邊的國家。除了陽光、足球、鬥牛,弗朗明哥和西班牙其他等一系列零散的、咋看起來毫無聯繫的名詞,她對這個國家幾乎沒有任何直觀的印象。 車裡的冷氣開得很足,但眼光還是可以從前窗裡照進來,有點無孔不入又無處躲藏的意味。眼看著離老城越來越近,潘希年看著遠方城市那高低起伏的輪廓線,正看得入迷,何塞說:「我們先去賓館,你稍微休息一下吧,我們訂了八點的桌子。」 這晚飯吃得真晚。潘希年不免想。何塞大概是看出來她在想什麼,笑著一揮手:「歡迎來到西班牙,從現在請你要適應我們的作息了。其實我覺得九點更好,但是Dr.Fei說你剛到,時差還沒倒過來,建議我們早點吃,太可惜了,你知道嗎,在巴塞羅納的第一個夜晚,應該是徹夜不眠的,你只有看過她的夜晚,才會真正愛上她。」 「為什麼?白天不是更好嗎?」 何塞大笑,順手拍了拍喇叭:「希年,歡迎你來到歐洲夜生活之都!」 車一路開到老城,停在一棟白色的大房子下面。潘希年一下車,先被那美得驚人的建築物本身震住了:一樓是精巧的廊柱,穩穩挑起者一眼看上去四五層高的建築,明明精緻的花紋和紋樣無處不在,但毫無繁瑣和誇張感,相反,顯得非常優雅而和諧,下午四五點的陽光染亮白色大理石的牆面,整個建築本身都像在發光。 一直到進了大堂登記入住,潘希年發現自己的目光還是很難離開這酒店裡的任何一件陳設和裝潢,連天花板的吊燈都與眾不同。何塞似乎也習慣了這種讚美和驚訝交織的目光,簡單告訴她:「這是二十世紀初西班牙建築師馬特內爾的設計,酒店本身就是UNESCO的世界遺產保護建築了。胡安娜的朋友們要是第一次來巴塞羅納,她總是推薦這間酒店,非常迷人,不是嗎?」 潘希年點頭表示認同,看到這酒店外牆的第一眼,她就已經喜歡上了,這裡,也正是這種美振作了潘希年,所有的疲憊和燥熱都在瞬間煙消雲散,她幾乎是迫不及待要看一看她的房間了。 這間名叫「弗斯特之家」的酒店連走廊都是美的,精巧的細節無處不在。費諾為她挑的房間臨街,她一進門就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拉開白色的落地窗戶,幾乎在同時,巴塞羅納老城的風情,盡入眼底。 送她進屋之後,何塞就先離開了,留潘希年一個人略作梳洗和整理。她沖了個澡,一掃長途旅行的困頓,換上一身輕便的淺色連衣裙,以抵禦夏天伊比亞半島那過於璀璨熱情的陽光。 就算是吹頭髮的時候,她也捨不得離開窗前,幾乎是貪婪地看著視線所能到達的最遠處,看不出年歲但美得永不過時的建築觸目可及,各種繽紛而充滿想像力的顏色一個個撞進視線來,她推開窗,聽馬路上人聲鼎沸,這才依稀明白,為什麼費諾在信裡寫著,「我想你看看這個城市」。 梳好頭之後,她下樓去和何塞碰頭。後者正坐在大廳那酒紅絨面的長沙發上上網。直到潘希年走到面前,他才看見她纖細的足腕,才收起手機抬頭,眼底閃過一抹清清楚楚的驚豔之色:「哦,你動作真快。」 「不想讓你們久等。現在快六點了,不會太晚吧?」 「不會。剛才胡安娜還打電話來確定你是不是到了。他們開會開完了,正在從會場過來,時間還早,打算先去蘭布拉大街坐一坐,好不好?」 「我第一次來……」 何塞站起來領著潘希年往酒店大門走:「就是第一次來,才一定要去那裡。有人說過『如果這世上有一條路永不到頭,就應該是蘭布拉』,其實走過去也不遠,不過還是開車吧,希望我們能找到停車的地方。」 誰知道這話一語中的。過去的路上碰見堵車不說,好不容易順著滾滾車流到了目的地,又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停車,不得不開出幾條街再走回來。潘希年跟著何塞一起走街串巷,老城的街道就像是迷宮,下一個路口毫無預兆地出現在眼前,接著柳暗花明,熙攘的人流仿佛是魔法一般,陡然出現在眼前。 七月的巴塞羅納,六七點鐘仍然是天光大亮,看不到一點夜晚即將來臨的兆頭。而蘭布拉大街簡直像一個巨大的露天遊樂場,各種音樂聲匯成一片,露天酒吧和咖啡座沿著街道兩旁巨大的遮陰樹擺成一線,完全不見首尾,街頭藝人們也是各逞其長,到處都是人,但無論是站定的還是移動著的,每個人臉上都是自在愉快的笑容。 潘希年早就一身是汗,緊緊跟在何塞身後,提高聲音問:「他們在哪裡?」 何塞給出了一個西班牙語的單詞,大概是餐廳或是咖啡店的名字,潘希年聽不懂,又問:「你說什麼?」 「他們在路的那一頭,靠海的一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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