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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B市太大,再好的同學,朋友,也不會有這麼好的精力每個週末都聚會。和我同年紀的就算沒結婚也有男朋友,再沒有二人世界也會有自己的同事朋友。在這座城市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空間,自己都有想歇息的時候,混職場的尤其珍惜週末。如果說我剛出現在郁兒面前時,她驚喜,約著大家聚聚還說得過去。可這一個多月來每個週末都聚,我看我不累,她都累。

  展雲弈,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這個週末郁兒再約我,我以公司有事推了。我明顯感覺她松了一口氣,真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啊,終於可以舒舒服服在家睡懶覺了。

  我有些雀躍,馬上跑到超市買上一堆吃食,打算在家窩上兩天睡懶覺看電視絕對不出門。

  如果沒有記掛著寧家,我真愛上現在的這個小窩,真想這樣過一輩子。如果我自私一點呢?打了個寒戰,我做不到。我欠寧清的,欠這個看上去溫文爾雅的人一份情。我只能選擇去償還換得心安。

  佛家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及求不得。其實我對寧清一苦也沒有。我記得從小阿娘對我說的做人之道,阿娘說,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我欠了人家的情,我就要去還。

  晚上,郁兒來電話了。上午才說不約了,晚上又來電話?「郁兒,什麼事兒啊?」

  「子琦,你出來,我在你家樓下呢。」郁兒說得又急又快,語氣裡有說不出的焦急。

  本想再拒絕,她在樓下,我歎口氣換好衣服下樓。

  拉開車門坐進去,郁兒看著我,好一會兒才開口:「子琦,對不起,你知道的,你找到我,展雲弈就知道了。」

  我不說話。我當然知道。郁兒接著說:「我來,是想告訴你,你要想好,如果你現在改主意,我現在可以送你走,你可以坐火車坐飛機,想去哪兒去哪兒,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過新的生活。」

  我吃驚,感動。喃喃地說:「郁兒,我以為,你不會再幫我,你不管我了。」

  郁兒聲音幾乎帶著哭音:「我怎麼會不幫你,我一直內疚,子琦。以前我常想你和展雲弈有那麼多年的感情,這些誤會是可以消除,我不過順手做做好事。可是,我看到你那麼難受,又想我是不是做了蠢事。每次看你的眼神,裡面帶著生疏和防備,真讓我難過。」

  我拍拍郁兒的肩,我原諒她,現在真的原諒她:「郁兒,為什麼展雲弈這些日子沒出現?」

  「你來的時候他在英國,」停頓了下她繼續說,「他回來了。子琦,他要你自己去見他。」

  「什麼時候?在哪裡?」

  「明天,明天上午十點我來接你。」郁兒低聲說道。

  我笑著安慰她:「其實我早想見他。」

  是,我早就想見弈,我想相逢一笑泯恩仇。不管他提什麼樣的條件,只要不傷害到他們,我都答應。自尊重要麼?重要!自由重要麼?重要!

  我的勇氣在於,阿娘給我說,咱們苗家人,從來都是清清白白做人。

  我求心安,心安理得,心不安,就無道理可講。我不要寧家有事,我想盡力去彌補。明天一覺醒來,我會神清氣爽。

  上午十點,郁兒準時來接我。

  車開進了我熟悉的地方,展雲弈的家。我一路無語。

  郁兒停車,我推開車門的瞬間,聽到郁兒說:「子琦,我從來沒見過你這般固執的人。有多少男人能像展雲弈這樣專一?」

  我笑笑:「你放心,我會好好和他談。」

  我徑直走進別墅。

  一進去,我就看到了他。他坐在沙發上看我走近。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子琦,你終於來了。」

  我微笑著回答:「嗯。」

  弈真的很好看,五官分明,濃眉入鬢。我靜靜地站在門口看他。

  「過來,我抱。」

  我走過去,站在他面前,把他的頭攬入懷裡,我們的擁抱是這樣自然,四年的時間並沒有隔離開這種熟悉和親切。可是我的心已經起了變化,從前擁抱充滿了激情與眷戀,如今卻冷靜,我心平靜,心亂跳一拍都沒有。

  「弈,我回來了,累了,你放過寧氏好不好?我不想欠寧家,不想欠寧清,不想和C城再有什麼瓜葛。」

  弈抬起頭,嘴角含笑:「你是為了寧清而來?」

  我誠實地回答:「我不喜歡欠別人情,你不要傷害他們,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弈看著我,慢慢露出笑容:「子琦,我真的傷心,你失蹤時我待在英國沒法回來,我以為你真的消失了,我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知道什麼叫寢食難安嗎?我甚至恨自己沒能守著你。我知道你在這座城裡呆著,我不過沒時間去找你。你失蹤幾個月,為的不就是吊著我的胃口讓我著急?這樣,你才可以報上籌碼與我討價還價。」弈閉了閉眼,手勁突然加重,低聲咆哮:「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寧清!」

  我沒有生氣,沒有吼,我淡淡地說:「我說了,我的確是為了寧氏,不只是寧清。我這樣來見你,就是為了和你談談條件,你不再找寧氏麻煩,不再有什麼收購,我也再不欠寧家。你的價碼我不知道,你說。」

  我的態度惹火了弈。他的氣惱瞬間消失,呵呵笑著說:「我的條件嘛,我只要你而已。」

  這個回答在我意料之中,我不吃驚。

  弈盯著我不緊不慢地說:「我以寧氏股權為代價,要你和寧清離婚,然後嫁給我。」

  我低歎,我不需要和寧清離婚。這個不算是條件。可是,嫁給弈麼?容我考慮。我終於說:「弈,你覺得我現在嫁會心甘情願?有意思嗎?這樣?」

  「的確沒多大意思,你說要怎麼辦?」弈忍不住笑了,仰倒在沙發上睨視著我。

  「等我心甘情願再說。」

  弈放聲大笑,臉上露出讚賞的神情:「好,我會讓你『心甘情願』。」

  我已經是心甘情願,我只是少了原來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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