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階梯(23)_葉正聆

二十三

　　她的心再次失落，失望後的失落，也許是件好事。

　　這幾天，遲永對小漣很好，一會兒講笑話，一會兒看戲，吃夜宵。

　　股市在一個很低的點位盤整不動，在壓力線和支撐線之間不厭其煩地做著箱體調整。小漣不懂葛蘭威爾的八大法則和什麼道氏理論，她只知道如今已經虧了很多錢了。

　　小漣有點生氣地指責遲永，他回答：「你如果不信我們的能力，可以去見見投資公司總經理合東嘛。」

　　幾天後，小漣見到了名人合東。他是在深圳認識遲永的，遲永一跟就跟了他六七年。合東是九十年代初最著名的股評家之一，曾經成功完成過資產重組等項目。他沾沾自喜地對小漣說：「你瞧，我們公司沒有任何產品，全是靠思路、頭腦和才能。基本上是我與企業機構聯繫，再把消息告訴遲永，他也時常把操作業績給我看。他這個人年輕，聰明，喜歡電腦，有很大的前途。」

　　然後，她與遲永及他的同事準備到位於市中心的一個海鮮酒家吃飯，孔晴然等人也在。由正海的司機開著豐田麵包車載他們去。小漣在車上聽他們說正海老總對這場「股災」中所損失的幾千萬根本不在乎，人還在紐約談項目呢。

　　夜晚的上海燈火輝煌，酒家門口的私家車一排排整齊地停放著。寬敞的店堂內人聲鼎沸。他們點了鮑魚、三文魚等幾乎所有的海鮮菜肴，可是他們的談話實在是毫無精彩可言。也許是太吵，使人們滿足了口腹之樂，肥了肚皮，空了腦袋。

　　遲永結完單後，提議所有的男士晚上到南潯去玩，因為這個地方有另一個有含義的名字：「男尋」。小漣和其他的女孩只好自己叫車回去。

　　小漣與另一個叫辛蒂的女孩同路，她問辛蒂：「他一直這樣做事嗎？」

　　「我們也都習慣了，他喜歡我行我素。」

　　「那你們為什麼還要理他呢？是因為他一直埋單嗎？」

　　「大概是吧。」辛蒂說。

　　人都是一樣的，小漣想，如果她也有這麼一個常請吃飯的同事，她只會開心地同去。

　　辛蒂很好心，與小漣進了一家茶樓。她說了一番話，讓小漣心中暗自慨歎。

　　辛蒂說：「你們認識這麼久了，可我怎麼第一次見到你呢？找他的人好多，男的女的都有。前一陣子，有一個姓王的女孩好像很喜歡他，可是他不接受，人家很傷心。反正他沒有與一個女的特別好。我們有時用他的私生活開玩笑，他不會生氣的。哎，我真的不明白，他脾氣這麼不好，怎麼那麼多女孩打電話給他？可能有些人是為了錢，所以雙方也不介意什麼自尊和志氣。有一次，我接了一個女的打給他的電話，我轉進去，他說話不要太凶哦，他說我叫你不要打電話進來了，你為什麼還打來呢？然後就掛了。那女的又打來，他又凶巴巴地說了一句就掛了。第三次時，他索性不接了。如果人家這麼跟我說話，我死也不理他。」

　　小漣也許比辛蒂更能瞭解那個女人的心情，只是人在深海中，漂去何處身不由己。她輕歎，許多話只能咽在喉間。

　　辛蒂雖然同情小漣，但也愛莫能助。大家都是女人，都很難獨自去看清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謊言。正海的老總用錢養了幾個女人，他的結髮妻子可以處變不驚，因為她知道只要不離婚，丈夫的財產總有她的份，只要與已長大的兒女關係良好就可以了，丈夫的側重點可能會傾斜，可是他的重心不會輕易轉移。而那些女人要的只是錢，因為老總除了錢之外，不會與人深談。錢，是某些人的資本和另一些人的追求。遲永沒有老總上億的身家，但也有別的方法得到不同的女人。他可以與人談新穎的觀點，談人生的感言，也總會毫不保留地適時說出對方的迷人之處。所以女人喜歡他，他獨一無二的個性和久經沙場的做愛技巧確實難得，而他獨有的個人魅力讓女人在他面前完全失去判斷力。

　　比她小一歲的辛蒂為了排遣她的憂傷，轉移了話題，說到與自己同年的男友，她說：「他不富有，也不太會照顧人，但是我們在一起開心就夠了。他不複雜，我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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