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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她頓時覺得全身酸痛,忽然感到莫名的委屈,淚水傾瀉而出。

  曹雲大怒道:「是誰?真他媽找死。」

  門外是一位副將的聲音:「曹將軍,長公主叫你速速放了白小酌,不得有半點傷害,不然……不然提頭來見。」

  曹雲聽罷心陡地一顫:「媽的,是誰搬動了她,這種事也插上一手?」

  曹雲看了一眼嬌喘的白小酌,白小酌那令他骨酥筋麻的胴體依然一覽無遺地攤在床上。他惱怒地把錦帳撕下來,蓋住了她的身體……

  [10]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五月初十 夜

  就在這個平常的夜裡,白小酌險些被曹雲佔有,而王狄又不知不覺間鑽進了銘兒的圈套。白小酌和王狄已經成了一對苦命鴛鴦。

  銘兒在秦淮客棧安排了一桌豐盛的酒菜,她坐在王狄的對面,似笑非笑地看著桌上的酒壺:「王兄,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王狄笑道:「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怎麼能爽約呢,況且是喝酒這種好事。」

  銘兒看著王狄手裡的彎刀:「你怎麼知道……我叫你來只是喝酒這麼簡單?」

  王狄把彎刀放在桌上,突然肅穆起來:「有話直說。」

  銘兒斟滿兩杯酒,二人無聲地碰過之後一飲而盡。

  銘兒優雅地放下酒杯,輕描淡寫地問:「王兄,藍心月這個名字你熟悉嗎?」

  王狄下意識地抓住彎刀,直視銘兒的眼睛:「她在哪裡?」

  銘兒飛掠一眼王狄抓刀的手,淡淡一笑:「我不知道她在哪裡,但我知道她現在想做什麼。她想找一位叫蓮衣的姑娘,她們兩個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你怎麼知道藍心月想找她?」

  「我也很奇怪,或許藍家只剩下這兩個人,她們有些話要說吧。我想讓你辦件事,替我找到蓮衣姑娘,關於藍家的秘密,她也應該知道了。」

  「你和藍家……有什麼關係不成?」

  「實不相瞞,我的父親和藍玉有過交情,我想見見蓮衣,還想照顧她的起居生活,也算了卻老人們的一樁心願。」

  王狄放下心來,但是仍有顧慮:「蓮衣姑娘和林一若在一起,應該會很幸福,沒有必要再打擾他們,再說……林一若也未必讓她走。」

  銘兒若無其事地端起酒杯示意王狄喝酒:「見見並不妨事,況且對你也沒有什麼損失,不過,你最好不要讓林一若知道,你要答應我。」

  王狄意識到什麼,沒有伸手端杯,盯著銘兒說:「我想知道為什麼?想知道蓮衣姑娘有沒有危險?」銘兒迎著王狄的目光笑了:「怎麼,緊張了還是覺得我有惡意?你上次說可以為我做三件事,可我實在想不出來讓你為我做什麼,於是就想出這麼個主意,你把蓮衣帶到我的面前,我把小酌妹妹完好無損地奉還。」

  王狄的眼睛一亮,有些不相信地看著銘兒。

  銘兒半認真半開玩笑地道:「王兄,你沒有時間考慮,如果明天這個時候我見不到蓮衣,白小酌就會以殺人罪被問斬。其實我能不能見到蓮衣,白小酌都會死,儘管這兩件事沒有必然聯繫。」

  王狄暗自吃驚:「你說明白些。」

  銘兒做出一副攤牌的樣子:「我想見蓮衣不假,你想救白小酌也是真,而我有絕對的把握讓曹雲放過白小酌,但是,我想不出來除了讓你把蓮衣帶到我的面前,還會有什麼事情。讓我冒著生命危險把白小酌從曹雲那兒救出來,明白嗎?」

  「你真有把握?」

  「我已經說得夠多了,這就算你為我做的第一件事,怎麼樣?」

  王狄沉吟片刻點點頭。

  銘兒端起早已斟滿的兩杯酒:「王兄,為我們的第一次合作乾杯。」

  王狄沒有考慮就接過酒杯,兩隻酒杯啪地碰在一起。王狄做夢都想不到這輕輕的一碰,險些毀了我和蓮衣的幸福,也鑄成他人生中的一個大錯……

  第十章

  我一直喜歡著岸上這座城池。

  這不單單是讓我得以超生的那個女子就生活在這裡,也是它的恢弘和美麗時常讓我心神激蕩和血脈賁張。

  我喜歡它的清晨,那是它還沒有從睡夢中醒來的那段時節,房屋、街道和黑黝黝的樹木

  都籠在一團淺淺的氤氳之中。那團淺淺的氤氳很奇怪,它對痛苦的人來說是憂傷的,它對躊躇滿志的人來說是快樂的,它對想擁有這個城市的人來說是伸手可及的,它對要告別塵世的人來說是值得留戀的。

  這氤氳是這座城市裡每一個人的夢想,儘管它不關心任何人的命運。

  我也不關心這些,我只關心河水的溫度,我害怕冬天的時候從水裡出來,涼涼的身體有些僵硬。

  我的回憶日漸模糊,我隱約覺得按父親的意願,我的前生應該憑著一顆聰明的腦袋考取功名,可是我天生對香味感興趣,並將功名利祿視為臭不可聞的糞土。

  我和父親的積怨由此而生。曾有一度,我被母親溺愛嬌慣得近乎飛揚跋扈,父親對我橫眉冷對,除了當我用一盒香粉換來相當於掬霞坊整整半年掙到的銀兩,他的臉上才露出一絲笑意。

  父親年輕的時候是否有過做官的理想?

  他讓我做官到底為了什麼?

  他為什麼逼著兒子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在我的想像中,我應該有許多地位高低不同的朋友,我的詩詞應該常常在他們當中作為範本誦讀。我被他們推崇和尊重,而正當被他們擁戴到巔峰之時,我的心一下子跌落和平和下來。我感到了孤獨,我感到自己雖然沒有走上冠冕堂皇的官道,卻險些踏入浮華著賣弄和歡愉的歧途。

  我多次想像過和父親當年一樣背著行囊走出掬霞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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