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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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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衣睡著的樣子很安詳,長長的睫毛下還有一滴淚水。我的心裡突然非常溫暖,動作變得很輕,擦得很仔細,就像對待一個嬰兒。 房門突然被推開,父親看到床上果然躺著一個女子,憤怒地走到屋裡。我的動作不由僵住。我站起身問:「父親,怎麼了?」 父親走到床邊看了一眼沉睡的蓮衣,又盯著我:「那要問你怎麼了,她是誰?」 我拉著父親往外走,低聲說:「她剛睡著,咱們到外面去說。」 父親一下子掙脫我的手,大聲道:「把她叫醒,讓她馬上走,走得越遠越好。」 「這不可能,她現在有難。」 父親厲聲道:「你平時可以不聽我的話,現在必須要聽。」 我看到父親的態度很堅決,也固執地說:「平時都可以聽你的話,現在不行。」 「你根本沒聽過。」父親冷冷地看著我。我們站在屋裡對視,誰也不甘示弱。 良久,我突然覺得有些蹊蹺:「一定有人對你說了什麼,是誰?」 「這你別管,我還知道她姓藍,是個罪臣之女。」 「真有人來掬霞坊了是嗎?父親,我會把這件事處理好的,相信我。」 我下意識地從窗戶向外看了看父親的房間,然後走到門口又突然停下看著父親,強硬地說,「我沒回來之前,不許把她叫醒。」父親沒有表態,只是看著我,眼神很冷。 [3]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四月十七 上午 王狄從掬霞坊的廚房裡拿了些食物給藍心月,藍心月顧不得儀態便大吃大嚼起來。王狄在旁邊看著她的樣子不動聲色,臉上的神情陰晴難辨。直到快要吃飽,藍心月才發現王狄一直看著自己:「壯士,心月可以問你的姓名嗎?」 王狄淡淡地說:「姓名而已,知不知道無妨。走吧,我帶你換個地方。」 藍心月疑惑地問:「去哪兒?」 王狄還未說話,房門猛地被推開,我一臉陰沉地站在門口。我看到了王狄,我本該奇怪他怎麼會和藍心月在一起,但是心裡的憤怒讓我的奇怪消失殆盡。 藍心月看到我,臉上突然變得欣喜起來,起身把我拉進屋裡:「公子,心月來掬霞坊打擾多時了,一直沒好意思叫你。」 我甩了藍心月的手:「你們兩個,誰對我父親說了蓮衣的事?」 王狄不解地問:「誰叫蓮衣?」 我把憤怒的目光集中在藍心月臉上:「藍心月,你居心何在?」 藍心月笑道:「我還以為公子為何事發火,這不怪心月多嘴,心月把你當作朋友,自然對你的父親也尊敬有加,所以對他說了實話。怎麼,我錯了嗎?」 我雖然氣憤,但聽了她的話也無可奈何:「算了,你們趕緊走。」 藍心月換了輕柔的語聲說:「公子,心月一路跑來疲憊之極,現在還有些頭昏目眩,我想再坐一會兒……可以嗎?」說著向床邊走去,經過我身邊時,突然扶著頭搖晃了幾下。我視而不見,任由她在眼前搖晃。 王狄本想過來扶住藍心月,但是藍心月已經倒了下去。 我看也沒看倒在地上的藍心月,反而把目光盯住王狄:「我不想看見她。你們什麼時候走,不用跟我辭行。」說完轉身走出房門。 我走之後,王狄走過來拉起藍心月,藍心月早已睜開眼,一臉羞憤的樣子。 王狄明白過來,冷冷地道:「你是故意的,可是很明顯,他根本不在乎你。」 藍心月慘然一笑:「我知道他不在乎,可我在乎。」 [4]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四月十七 上午 我擔心父親會把蓮衣叫醒再催她走,所以三步並做兩步來到我的房間門口。 果然就在我抬手推門的時候,房門開了,蓮衣拿著小包袱從裡面走出來,父親跟在蓮衣的身後。 我愣怔地看著蓮衣身後的父親:「父親,她正在危難之中,我不能見死不救,我們掬霞坊的人都是熱心腸。」父親冷冷地說:「我不能對掬霞坊的危難坐視不管。」 蓮衣好像沒聽到我們的對話,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徑直從我身邊走開。 我一把拉住蓮衣:「你去哪兒?」 蓮衣淡淡地說:「掬霞坊的外面就是街道,所有的大道都通著天。」 我著急地說:「不,你不能走,你的道路通向地獄。」 父親大聲喊起來:「放開她。」 我不理會父親,耐心地對蓮衣說:「蓮衣,你也許不相信我的話,但是我要讓你知道,從此刻開始,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我要讓你和我在一起。」說完拉著蓮衣就走。 父親在後面大喝:「畜生,你給我站住。」 我突然站住,但是卻慢慢抬頭看了看天空,天上的小雨下得興致正好,細細密密地打在臉上,我深吸了一口潮濕的空氣,猛地回身向屋裡走去。 王狄和藍心月早站在院裡看著,蓮衣看到藍心月後沒有驚訝。她的眼睛從藍心月臉上掠過,堅定地向大門走去。我從屋裡出來,手上已多了一把紅色的綢傘,我追上蓮衣,啪地把雨傘撐在她的頭上。蓮衣蒼白的臉頰頓時變得緋紅。 我和蓮衣在眾目睽睽之中,坦然地打開院門走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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