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我在新鄭當守陵人 | 上頁 下頁 |
一二七 |
|
老頭兒被我驚恐的面容給嚇著了,他趕緊回頭看,恰巧看到那具屍體動彈了一下,又動彈了一下。老頭兒不愧是多年老薑,辣而彌堅,他只是被這具乾屍嚇得一趔趄,很快就扶住了我,穩住了心神。 在兩個人都面對這個東西時,反而不恐懼了,老頭兒和我此時表現出來驚人的鎮定。而那具石棺裡的屍體也沒消停,竟然從偷偷摸摸的小打小鬧動作向明目張膽的大動作發展,可是越是虛張聲勢反而讓我們失去了神秘的恐懼感。我清晰地記得,剛進來的時候,棺材裡可是一具骨骼奇大、身材驚人的屍骸,可一轉眼的工夫就變成了只有小孩身體大小的黑炭塊,而且竟然蠢蠢欲動。 老頭兒把兔子槍平端在胸口,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石棺,把槍口對準了那個不斷翻騰的黑色炭塊,他的這一系列動作也給我鼓起了勇氣,我壯著膽子跟著他來到了棺材跟前。 只見那個黑炭塊依然在翻騰,似乎一直在膨脹,不斷地變大,我這才發現這個東西長得像一條趴在石棺裡的黑狗,匍匐在那副骨骼之上。形似黑狗的這塊黑炭,頭部死死地咬住黃銅面具下的骨骼頭顱不放,好像在撕咬什麼東西一般。 老頭兒看到這個東西後竟然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說:「我當是什麼東西呢,原來是這個玩意兒啊!」他這句話搞得我很鬱悶,難道你們很熟嗎? 老頭兒熟練地炒起來火藥袋裡捅槍桿的一條柏枝輕輕地插進了黃銅面具下面,也就是那只形似黑狗的塊狀物體的頭部,只見那個正在翻動的黑色塊體突然不動了,一股清水從面具下面汩汩地流出來。隨著這股清水流出來,整個黑炭似的屍體也隨即變成了一攤清水,頃刻間那具會動的屍體就煙消雲散了,而棺材裡依然是那副骨骼奇大的屍骸。原來這塊看似黑狗的大軟體是附在那個屍骸之上的,剛才我們的注意力都被這個怪東西所吸引,所以認為這個屍骸變成了那個怪屍塊,有這個先入為主的印象,難免會以為有怪屍出現。 我看著老頭兒長籲了一口氣,把手裡拿著的柏枝條隨手扔到一旁,我趕緊上前去看,沒什麼大的特別,就是一枝普通的柏枝條。 「你是怎麼弄的?那是什麼東西?」我的問題連珠炮似的發了出來。 老頭兒笑了一下,說今天咱們犯太歲了,不宜動土啊。什麼?什麼不宜動土?我不解。 「這是媼述,是一種在地下自己會長的肉團,經常長成各種動物形狀,平常以腐肉為生,比較喜歡陰暗潮濕的地方,最近看電視說這個東西其實就是太歲,是一種什麼蘑菇類的菌。」 我笑了一下說:「是蘑菇類的真菌吧?」老頭兒點頭。 他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了,以前我在《太平廣記》上面看過這樣一段故事:秦穆公的時候,陳倉人挖地得到一個動物,像羊又不是羊,像豬又不是豬,便牽著它準備去獻給秦穆公,路上遇到兩個童子對他說:「這個動物叫媼述。經常生活在地下,吃死人的腦子,如果想要殺它,可以用柏樹枝插進它的頭裡。」媼述說:「這兩個童子名叫雞寶,如果捉到雄的,就能做國王,捉到雌的,就能夠做伯爵。」陳倉人就舍掉媼述,去追趕兩個童子。兩個童子變成野雞,飛進樹林。陳倉人把事情告訴了秦穆公,秦穆公就派人進行大規模的捕獵,果然捉到了那只雌的,雌的又變成石頭,被放到汧山和渭水之間。秦穆公到底也沒做成皇帝,依然是以伯爵終老的。後人推測這個東西可能是一團真菌,近來又有很多人發現所謂的太歲就是一種類似於肉質的菌體,照老頭兒的說法,這個媼述就是一團肉似的太歲。我還沒搞明白呢,可是老頭兒卻說,這種東西逐陰氣而生,剛才我們下到墓室裡時這裡面什麼都是乾燥的,也就在我們打開石棺以後不到十分鐘,這團黑炭色類似於屍體的團肉就冒了出來,難道這棺材下面有什麼玄機不成? 就在我神遊六合之機,老頭兒在棺材上審視了半天突然蹦出來一句話:「原來秘密就在這幾個字上!」我急忙過去,只見老頭兒蹲在棺材前面很小心地盯著棺材前那幾個魏碑體大字:「丁亥拘我魂。」粗略一看,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仔細一看就出毛病了,在拘字的正中間位置似乎有一個拇指大的圓點,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第二十七章 驚見黃河龍 老頭兒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探詢我,我搖頭,說沒有見過這種東西。老頭兒用手裡的兔子槍把輕輕地搗壓那個圓點,似乎很難被壓動,老頭兒最後使上了吃奶的力氣,終於,「啪」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給彈出來了。可是這個圓點似乎只被壓進去約有二指深,其他的什麼反應也沒有,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時,老頭兒頂頂我,沖我努嘴,我抬頭一看,渾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只見那具屍骸的雙肩處、髖骨處、腳踝處、雙手處,分別從骨骼裡冒出一根根金燦燦的手指粗細的釘子。這些釘子原來是隱藏在骨骼裡的,這一冒出來就顯示出來骨骼的斷面,裡面都是一絲絲黑色的痕跡。 老頭兒忍不住低聲咕噥了一句:「是活弑,還真夠惡毒的!」「什麼?活弑?那是什麼東西?」老頭兒沒理我的問話,輕輕地撥弄了一下屍骸髖骨之間的幾根骨頭,一根尤為粗大的銀釘噹啷一聲從裡面掉落出來,我這才發現,除了面具上的五根黃色釘子釘住腦袋以外,他的身體被牢牢地用九根釘子釘進了棺材。 「這絕不是正常的下葬,這更像是一個惡毒的詛咒!」在經歷了漢墓裡的詛咒陣之後,我似乎有點神經過敏,看到什麼東西都會朝詛咒上想。 「咱中國人就是有這個毛病,什麼都愛象徵一下,難道用釘子釘住人家的四肢五體,用鎖魂罩蓋住人家的腦袋,就不怕人家變成惡鬼作祟了?」老頭兒訕笑了一下,「就像不孕不育去摸送子觀音像一樣,再摸得勤,地不好也長不出好糧食!」 到底是老梆子,打的比喻也比較粗俗,不過我還是聽明白了,他是說棺材裡這個人是被人害死的,死後怕人家變成惡鬼,就用釘子釘住人家的四肢和腦袋,可是這跟活弑有什麼關係呢? 「這個人是活著被釘進棺材的!」老頭兒目不轉睛地盯著屍骸,歎了一聲,仿佛是回應一般,開始有絲絲涼意慢慢溢出來。 「你怎麼知道是活釘的?」我還是沒弄明白。 老頭兒指了指腳踝處的銅釘:「他的腳都自己踢折了!」我這才注意到,那兩個銅釘並不是隱沒在腳踝裡釘住腳踝的,而是對應腳踝的位置,腳踝的骨頭成不規則的碎裂狀。 「你的意思是說,他被活活釘在這個石棺裡,然後用力地去踢石棺蓋,導致把自己的腳都給踢折了?」這個推理結果讓人感覺有點慘然。 柳老爺子頭也不抬:「不相信的話去看咱們剛才挪開的棺材蓋子,上面一定有黑色的血跡或者踢打的痕跡。」 我們倆齊心合力翻過來那個石棺蓋,令人吃驚的是,不僅僅是黑色的血跡,在腳部相對應的一大片位置都被踢掉了一層石皮。 我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石棺裡的大漢,使勁咽了口唾沫:「娘的,這哥們活著的時候得有多大力氣啊!」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