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我在新鄭當守陵人 | 上頁 下頁
一〇四


  我……我當時就傻到那裡了,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啊?老鐘顯然知道老教授誤解了我的身份,他肯定以為我是世家弟子,繼承了家傳的手藝,所以才來問我該怎麼辦。從這一點可以推算出兩個方面:第一,我家的太老爺子在盜墓守陵這一行當相當有名氣,以至於我一個頂了家族名聲的乳臭未乾的小子也受到了專家的重視。第二,我的爺爺一定曾經解決過類似的困局,要不然他們不會把希望寄予我的身上。

  老鐘無奈地笑了一下,剛想解釋一下,還沒等他接過來話,我就貿貿然來了一句:「用銜蛇吧,呵呵,銜蛇膽能解百毒啊!」我完全沒有看到瞬間變得臉色鐵青的老鐘,還笑著對他說,「是不,老鐘頭?」

  「什麼?」范教授一陣的驚歎,「你們捕獲了銜蛇?」

  我這時候才注意到了老鐘的臉色不善,心知不妙,可能我剛才說錯話了,趕緊補救:「其實,也不能算捕獲,就是一條死蛇。」說完這句話我才發現自己又說錯了,因為我看到老鐘的臉似乎要掉在地上了。

  范教授轉臉過來看老鐘:「你們真的有條銜蛇?黃角蛇還是明角蛇?」

  老鐘似乎有點兒忸怩:「是條明角蛇,不過已經確定不能解這個人身上的毒。」這時候半天沒吭聲的老中醫也開腔了:「是的,銜蛇雖然解毒神效,但是對這個人卻沒有用,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中毒了,而是被寄生了。」

  「什麼?被寄生了?」兩個聲音同時發出來,剛發現接話的除了我之外還有那個大研究生。

  「對,是被一種不明的物體給寄生了,所以這個人才周身分泌血汗,如果能把這個東西逼出來就最好了。」老中醫頗有點兒無奈地說。

  「把銜蛇交給我,我有辦法來逼它出來!」范教授篤定的神情讓人不得不相信。而老鐘則是一臉苦瓜相,弄得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後來我才知道,這兩人是大學同學,老鐘長於實踐,范教授專精學術,在洛陽一個大墓考古挖掘的時候,曾經就墓裡出土的一本古帛裡記載的東西而爭論不休,其中就有這個銜蛇,范教授當時力證銜蛇的存在,並一再表示自己曾經見過這個東西,而老鐘則堅持眼見為實,不能以古籍上的記載當真,當時兩人就弄得不歡而散,其實老鐘有關銜蛇的知識很多還是販自這個范教授。

  真沒想到兩個這麼大的專家還像小孩子一樣會賭氣鬧彆扭,但是也從一個側面看得出來這些老一輩做學問的人治學態度何等嚴謹。

  在老鐘向范教授解釋了我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傳人後,范教授露出一絲失望的表情,但是當老鐘趴在范教授腦袋邊輕輕耳語了幾句以後,我看見范教授吃驚地看了我一眼。

  還好那個血汗人不失時機地又叫了起來,我躲過了一次盤問。范教授趕緊吩咐老鐘拿來了那條銜蛇。很快銜蛇被送到了急救室裡,范教授一看盒子裡的銜蛇,氣得一頓腳:「好東西都讓你們給糟蹋了!」

  范教授讓護士準備了大量的蒸餾水,把盒子裡凝結在一起的蛇血漿全部溶解在水裡,按著那個狂躁不安的盜墓賊給灌了下去,隨後把銜蛇的角切下來一小塊,把它點燃,一股青煙冒起。「薰蒸法?」老鐘問。范教授點點頭。緊接著老鐘示意無關人員全部退出去,我自認為不是無關人員,厚著臉皮也賴在急救室,宋旭東看我一眼,詭異地笑了一下,很自覺地退了出去。

  等急救室的暖風機全部打開的時候,我才明白那詭異的一笑是什麼意思,因為整個內室的溫度在十分鐘之內就達到了桑拿的標準。整個急救室裡只有四個大夫、我、老鐘、老苗和范教授以及那個倒楣的盜墓賊。

  那個汗血人服下銜蛇血漿以後,開始慢慢地安靜下來,渾身的血汗開始漸漸少了起來,過了約有五分鐘,周身的血汗就完全消失了。但是隨著室內溫度的不斷升高,他的周身開始出現了桑拿過後才有的通紅色,但絕對不是因為溫度,因為我現在也僅僅是感到了熱,但是還沒有達到出汗的標準。

  隨著汗血人周身的皮膚不斷發紅,皮膚開始越來越薄,接近於透明,就見他的皮膚下面似乎有一些線頭似的小蟲在來回地蠕動,仿佛是浮在水下的小魚一樣四處亂竄。

  老鐘一把抓住了我,我回頭看他一眼,只見他臉色蒼白地盯著那個不斷掙扎翻騰的盜墓賊,好像身體在微微顫抖。

  「老鐘,來幫我個忙!」范教授又把燃著的銜蛇角遞給了老鐘,「沖他鼻子下熏,讓他吸進去這些煙。」

  老鐘一手抓著我的胳膊,另一手好像很吃力地抓住了夾著銜蛇角的鑷子,不斷顫抖地送到了那個汗血人的鼻子下面。我剛剛想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就被范教授的動作給吸引到了。

  他拿起一支紫水棉簽飛快地在汗血人的腋下、大腿內側做了四個標記,然後吩咐身邊的那個大夫切開表層皮膚。那個大夫一點兒都沒有猶豫,下刀利索,飛快地順著標記劃開了四道長口。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任何的血液流出來,只有一些淡黃色的液體流出來。

  這時候,那個汗血人已經吸進了足夠的銜蛇角煙,好像是被吸進去毒氣一般,猛地騰了起來,嘴巴張開,從喉嚨裡發出了「呵——」的一個長音。

  就只見那個打開的四條長口子裡面,像決堤一樣滾湧出來一團團翻卷在一起如同毛線團一樣的白色小線蟲,順著創口面不斷地向外掙扎。

  老鐘猛地一回手,顫抖的鑷子一抖,一股濃濃的銜蛇角煙撲在了我們倆的臉上,把我熏得眼一陣發黑,差點兒沒流出眼淚。剛睜開眼,就覺得一陣頭暈眼花,勉強穩定住自己的狀態,就覺得抓我胳膊的手好像松了勁兒,扭頭一看,只見老鐘後腦上很突兀地鼓了一個大包,兩眼無神地看著自己的右手,好像手上的鑷子是一把修羅利刃,緊接著就以一個漂亮的翻身扎扎實實暈倒了。我張了張嘴巴,剛想喊出來,突然覺得力氣都被抽空了,一絲話也沒有發出來,仰頭看到天花板上的無影燈一陣旋轉,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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