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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老鐘重新蹲到了洞口,嘴裡罵罵咧咧地說著什麼狗日的,回頭好好收拾你。然後吹響了手裡的銅哨。結果,吹響了良久之後卻不見墓獾的蹤影。

  無奈之下,老鐘又一次吹響了銅哨,這次吹完不大長時間就聽見盜洞裡又傳來了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刻鐘以後,只見墓獾拖著一樣東西拽出了盜洞。

  老鐘用手電筒一照,赫然在墓獾口裡銜著的,是一隻手,一隻斷掉的人手。

  而令人驚異的是,那只人手是一隻幾乎完整的人手,不是一具枯骨,倒更像是從人的身上直接給撕扯下來的手臂,手上竟然還帶著一個類似於扳指的玉器,而手臂上則有一個雞血石一般的護臂。

  但是,在手電筒的直接照射下我們看到了這只手臂的真面目,這只手臂只是乾枯的骨頭上掛著很多的腐肉,乍一看像一隻剛被卸下來的手臂,而其實是已經風化腐爛不知道多少年的乾屍臂膀。最令人驚異的是,腐肉之間歪歪扭扭地長滿了那種灰色的蘑菇,而蘑菇的菌蓋上都是那種詭異得讓人心顫的笑臉。

  而那只墓獾晃著腦袋,瞪著兩隻溜圓的小眼睛表功似的來回晃動。老鐘一看它就來氣,準備狠狠地踢它一腳。老苗趕緊攔住他說:「銜蛇雌雄同穴,也許還能找到另外一條!」

  老鐘沉吟了片刻,讓我去車上取了一個不銹鋼的小盒子,然後他和老苗帶上橡皮手套小心翼翼地用一把鉗子抓住那只斷臂放進去,飛快地扣上盒子,用黃油布緊緊地纏繞了幾十道。

  做完這一切以後,老鐘又吹響了銅哨,可是這次這只墓獾卻死活也不再進盜洞了,只是圍繞著洞口打轉。後來老鐘急了,吹得稍微短促了一些,那只墓獾卻箭一般地跑向了遠處。我們三人緊緊地追著它,那墓獾卻也不是要甩掉我們,只跑出去二三十米便停下來等我們一歇。就這樣跑跑停停,大約跑出去兩三公里的樣子,早已經跑出了那片荒墳,穿過了田地來到了一堵圍牆下。跑得氣喘吁吁的我剛剛把氣順過來,一看周圍的情況鼻子差點沒氣歪,這不是學校的圍牆嗎?這不是那天晚上咬傷我以後它逃逸的路線嗎?感情,人家這是要回家啊!

  很快,老鐘、老苗和我就聚集在了漁夫子亭下面那個土坡的半腰處。那墓獾鑽進去半天以後又退了出來,拖出來一條死去多時的白蛇,蛇身已經接近於腐爛,頭上那不可一世的小角更無從尋找。這個發現讓老鐘和老苗明顯的大為洩氣,好像最後一點希望也給破滅。

  「我明白了!」老鐘以手加額。我和老苗一起看他。「這兩個大陵是相通的,換句話說,這其實是一個大陵墓。如果,這下面是地宮的話,那麼我們剛才所在的地方一定就是陵墓的甬道。」他這一番大膽的推測,讓我大為吃驚,一個涉及面積將近四五平方公里的陵墓,那該是多大的規模。

  老鐘好像看出了我的驚異,笑著說:「只是甬道長一點,其實兩旁大都是陪葬的副坑,在戰國諸侯裡這樣的規模很平常!」

  老苗仔細察看了一下那條蛇,比較了一下剛才抓到的那條蛇,抬頭說:「還有救,是兩條三年蛇,找到卵,小聶的毒一樣可解!」

  正在說話的時候,突然有一兩道手電筒照射了過來並伴以吼聲:「誰在那裡?」

  我們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將近淩晨四點了,是當地的派出所所長親自駕車送我和老鐘回來的,而老苗則在校警眼皮底下又翻牆原路回去開那輛吉普。面對這麼明顯的違規行為,校警在連派出所所長都惹不起的大人物老鐘面前保持了乖巧的沉默。

  老鐘坐在車後面閉目養神,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前面開車的所長聊著天。

  「你前兩天報消息的時候,我們又抓了一個,承認得挺爽快,奇怪的是沒什麼收穫,還在那押著呢!」

  「嗯。」老鐘淡淡地應了一聲。

  「要不您老去看一下?那傢伙是個死嘴硬!」那所長試探著問了一句。

  老鐘長長地打了個哈欠,隨意地擺擺手:「放了吧,家裡也是有老有小的人,就當是做好事!」

  我對他這種公然挑釁法律的態度十分的憤慨,但是,那所長竟然默認了他的提議。

  「真是天高皇帝遠,竟然這麼不把法律放進眼裡!」我嘴裡小聲嘟囔著。

  老鐘仿佛聽到我的話,睜開眼對我一笑:「那個人吸進了墓室黴菌,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沒幾天好活了,幾乎是無藥可醫,還是讓他老(死)到家裡吧!」他在說這個事情的時候仿佛在說一件不相干的事情,神情平淡得讓人可恨。那所長也沒想到老鐘的答案會是這樣,一下子緊張起來。我突然替那些審訊的幹警擔心起來。

  這時候已經到了醫院,老鐘邊下車邊說:「不用擔心,其他的人不會有事,只要離開那個墓室,黴菌的作用就消退了,只是那小子倒楣而已!」雖然說得含混不清,但是那個所長的神情是明顯地輕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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