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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辛意田聽到這,臉色白了一白,沒有做聲。

  董全歎了口氣,繼續往下說:「虧的謝先生能幹,公司裡的大事小情處理的井井有條。大家都不相信他今年才二十出頭。不過,背後放他冷箭、給他下絆子的人也很多,幸虧都熬了過來。」

  辛意田默默把面吃完,低聲說:「有錢人有有錢人的煩惱,沒錢人有沒錢人的煩惱,只不過煩惱的層次不同。越有錢,煩惱越不能用錢解決,所以痛苦就更厲害一層。」

  可是沒錢人的煩惱不那麼痛苦,卻十分悲哀。正如何真和陸少峰這對貧賤夫妻。辛意田吃完飯送走董全,回酒店也沒事,週末正無聊著呢,於是轉頭去找何真。走到教師宿舍門口,剛要敲門,聽見裡面傳來爭吵聲,忙又縮了回來。

  何真聲音聽起來很生氣,「你買這些沒用的東西幹什麼?不要錢的嗎?」

  陸少峰解釋說:「超市在打折啊,我想著家裡沒有,正好買一個,而且還送這麼多東西……」

  「那些鍋碗瓢盆有什麼用?家裡難道沒有嗎?」

  陸少峰大概是被她訓的急了,大聲說:「電磁爐是沒用的東西嗎?你發這麼大的火幹什麼?不就是幾百塊錢的事嗎?」

  「你很有錢是不是?你一個月工資多少?你知不知道生一個孩子要花多少錢?更不用說養了!幾百塊錢,幾百塊錢,你有幾個幾百塊錢……」

  陸少峰急於找工作,畢業後在導師的推薦下進了國家一所研究機構,主要研究新型藥物的合成。然而他資歷淺,又沒有後臺,目前尚未轉正,領的還是實習生的薪水。

  辛意田本來想走,聽他們越吵越厲害,吵到後來,何真聲音都帶哭腔了,忙隔著門喊:「敲了半天的門,怎麼沒人應啊?」

  走來開門的是陸少峰。何真冷著一張臉坐在床上,見到她臉色好了一點。辛意田看了一眼罪魁禍首——扔在地上的電磁爐,笑說:「有電磁爐啊,太好了,以後吃火鍋就不用發愁了,你說是不是?」她轉頭看著何真眨眼睛。

  何真「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她又說:「晚上我們吃火鍋吧,我去買菜。陸少峰,你留下來打掃衛生,不許偷懶。」說完拉著何真出去了,勸她說:「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呢!小心動了胎氣。」

  「該買的買,不該買的他也買。有煤氣灶、電飯煲,要電磁爐幹什麼?你也知道我那宿舍比豆腐乾大不了多少,東西買了都放不下。我氣的是他有家有老婆了還跟以前一樣,花錢大手大腳,心裡沒個算計。眼看孩子就要生了,小孩子的東西又貴,我急啊——」

  「急也沒用,日子還不是一天一天、按部就班地過。男孩子哪個花錢不大手大腳?上次魏先頭腦發熱,花了一千多光買了個耳機,沒兩天就壞了。陸少峰還能想著給家裡買電磁爐,已經很不錯了。」

  「他能跟魏先比嗎?魏先人家有房有車有事業。」

  「你又來了!人不能比的,自己中意就好。再說了,他哪裡有房有車有事業?房子是家裡的,車子是公司的,事業也才剛起步。」

  何真歎了口氣,「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心裡常常堵得慌。」

  「典型的孕期綜合症,沒事多出來走走就好了。」

  夏天開著冷氣吃著火鍋,加上冰啤酒和幾個談得來的老朋友,可謂是人生一大樂事。陸少峰不斷往何真碗裡夾肥牛和肉丸,要她多吃點,怕她累著,飯後主動洗碗。看的辛意田不由得眼紅起來,晚上給魏先打了個電話,他又在加班。她不好多打擾他,說了幾句匆匆掛了。

  生活各有各的得意和失意處。

  第六章 我也很想他

  到了七月,天氣更熱了。七月八號這天,辛意田很早就完成了工作。她提前下班,到花店買了一大束白色的橘梗,打車來到郊區的一座公墓。裡面松柏累累,芳草萋萋,由於環境過於肅穆、安靜,加上高跟鞋敲打在青石板鋪成的小徑上,一下又一下,清晰地回蕩在耳邊,使人的心不由得緊張、慌亂起來。

  她循著記憶一步一步朝墓地的深處走去。兩側豎立的諸多石碑令她有些怔忡:這些人的生前是什麼樣子?他們的親人經常來看他們嗎?

  時間隔得久了,她只記得大概方位,等她終於找到謝厚的墓地時,有人比她提前一步來了。謝得斜靠著墓碑半趴在那裡,頭埋在胳膊上像是睡著了。不知道他來了多久,墓前放著一束菊花還有一個空酒瓶。

  他聽到腳步聲,慢慢抬起頭來,雙眼有一瞬間空洞無物。

  辛意田不知所措。她之所以等到這麼晚來,就是想避開其他人,以免尷尬,卻偏偏碰見他。她躊躇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把花輕輕放在地上。

  「你還記得他的祭日?」他似乎清醒過來,坐直身體問。

  「前幾天聽人提起他,這才想起來的。碰巧在上臨,就來祭拜一下。」辛意田如此輕描淡寫地解釋著她的到來。

  「你們同學的感情也未免也太深厚了些。」他的語氣聽起來像含了一根刺。

  她沒有說話。如果一個人在你十六歲他也十六歲時毫無預兆地離開,無論對誰來說,都是心靈上的一種震撼。就算這種震撼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減弱了,然而第一次意識到生死無常這件事本身帶來的影響卻始終將貫穿你的整個生命。

  「其實我不是每年都來,有時候忙著開會、應酬,然後就忘了。我記得很多年前,第一次來,也是這樣一束白色的橘梗,靜靜地擺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那時候他剛走,還有很多親戚朋友來祭拜,大家送的都是菊花,所以一直都記得這件事。那時候很想知道是誰那麼沒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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