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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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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發生的事情,關於蘇北的辭職信的種種推測,一齊湧到了腦海裡。 蘇北到Z部把他的辭職信交給吳運韜以後幾分鐘,金超就把電話打到吳運韜辦公室——金超的同學張柏林到北京來招聘人材,執意要款待吳運韜,約他晚上到歌廳去消遣。吳運韜沒有心情,婉言謝絕金超。金超當然不知道他這裡發生的事情,還要說什麼,吳運韜很不冷靜地說:「我說今天不行就不行,你能不能給我一點自由?」 金超在電話的那一邊趕緊說:「那好吧,好吧。」 放下電話,吳運韜怔怔地坐了一會兒,對金超的惱怒好無緣由地充塞了整個大腦。他突然想到:為金超這樣的人做這樣多的事情是不是值得? 關於《前沿》雜誌社領導班子配備,黨組基本上確認了吳運韜的意見,他的意見的最讓人欣慰之處是終於為師林平找到了一個位置。 吳運韜的做人準則是:對於追隨自己的人,一定要給以適當的安排,這不僅僅是對追隨者的責任,同時也是向世人宣告,追隨者是有好處的。這樣,你就會獲得更多的追隨者,你就會得到更大的事業發展空間。整個來說,局面不錯。 蘇北的辭職信就像突然扔過來一塊磚頭,打碎了寧靜,他心靈湖面上蕩著一圈又一圈不祥的漣漪。 吳運韜把信讀了三遍。 讀第一遍,吳運韜冷笑了一下。他的第一個衝動是馬上去找廖濟舟,一勞永逸地解決蘇北的問題:把他請出領導班子。這是吳運韜最近半年來一直想做而沒有找到機會做的事情。 讀第二遍,吳運韜就問自己:蘇北一直想寫小說,曾經幾次說想提前退休回K省專門從事寫作,說胡楊能夠提供必要的條件……也就是說,他想退出東方文化出版中心的舞臺……如果真的是這樣,當然可以成全他……吳運韜甚至想好了和廖濟舟說這件事的措詞,他相信廖濟舟絕對感覺不到這裡面的真實意味。他覺得這件事不一定會引起邱小康的關注,即使邱小康關注也不難解釋:「蘇北這傢伙從本質上是一個作家,他夢寐以求都在想寫東西……蘇北很優秀,我想,還是應當滿足他的願望……」他估計這樣說過之後,就不會再有任何問題了。這當然是一個各得其所的結局。 他又讀了第三遍。如果蘇北僅僅是為了提前退休專門從事寫作,又為什麼說許多工作上的問題?蘇北一般不會用這種方式交談,尤其不會用這種語言評價金超——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和金超工作上雖然有矛盾,也曾經產生過爭執,但是從來沒有撕破臉皮……他為什麼要這樣說? 吳運韜驚訝地發現,他實際上面對著很微妙同時也很危險的局面。 昨天整個下午,他想的都是對危險局面的設想。 他撳亮檯燈,從床頭櫃裡拿出一盒沒有啟封的香煙,為自己點燃一支。他實際上十年前就把煙戒掉了,現在集中精力思考問題的時候抽煙,不過是過去習慣的殘留罷了。這種時候在他不是很多。 他就像欣賞被他迷醉的篇章一樣,又把蘇北的辭職信拿出來,再一次閱讀起來。一個可怕的推斷讓他感到脊背發涼:如果邱小康認真對待這件事怎麼辦?如果邱小康親自約見蘇北怎麼辦?如果蘇北說出信上的那些話怎麼辦? 他的這種擔心並非沒有緣由。在他的記憶裡,至少有兩次,邱小康問起蘇北的情況,一次是在黨組會上,一次是在湖北視察工作的時候,吳運韜當然知道邱小康對蘇北的印象,所以兩次都說了蘇北好話。 既然是這樣一個有品質的人,應當充分發揮作用的人,怎麼沒有放到重要位置上去發揮作用,反倒提前退休了呢? 這是一個無法回答也無法解釋的詰問。 不能讓這封信出現在邱小康面前!也不能讓它出現在黨組任何一個成員的案頭! 這封信一旦出現,就會釀成事件,會動搖費盡心機在邱小康面前營造的東西,這個東西關乎他未來的一切。如果這封信出現在邱小康案頭,東方文化出版中心的問題將暴露無遺,他為政治前途做的一切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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