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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路上,心情舒泰的金超想起不久前他為了報銷幾張和作者一起吃飯的餐費條據,小宋面容冷峻的盤問,就好像他在做什麼非法的事情一樣。小宋態度的戲劇性轉變僅僅是東方文化出版中心員工對他的態度轉變的一個縮影,現在,他能夠從很多細微方面感覺到他正在被人們刮目相看。

  車回來時,吳運韜已經等在Z部機關門口。吳運韜上了車才說要去看徐罘的母親。

  徐罘的母親蔣韞儒是邱小康的老師,而邱小康又是一個特別難忘師恩的人,這方面有很多動人的故事見諸於報端,每年春節都要去給蔣韞儒先生拜年,已經成了規矩。儘管徐罘為母親找了保姆,生活起居都沒有問題,有了邱小康的這一「規矩」,他和夫人都不便安排外出旅遊,每到春節,都專門在母親家裡等待邱小康的來訪。

  這個規矩同時還把徐罘置於一個特殊的位置,儘管他和邱小康並不熟識,第一次見面還是在母親的住處,但是人們把他作為和邱小康有特殊關係的人。那時候他還是一個普通的中學教師。先是有人建議把他從中學調到機關來,於是他就被調來了;繼而有人說他是教育專家,建議提拔他當Z部教育司當司長,於是此事就上了黨組會。邱小康感覺到了同事們的刻意逢迎,明確表示反對提拔徐罘做教育司當司長。在一些同志堅持下,最終給了個副司長的位置。

  正如Z部對此事有看法的人說的那樣,徐罘自己願不願意幹、他幹得好或者幹得不好都沒有關係,關鍵在於讓他上到某一個位置去,在一些人看來,這是讓邱小康高興的事情。只有多做讓邱小康高興的事情,他們自己才會有更多高興的事情。但是,正如我們前面說到的那樣,這也給徐罘的工作增加了不少困難和人為的阻力,徐罘很累。

  不知就裡的金超哪裡會想得到吳運韜看望徐罘的母親所蘊涵的玄機?!

  徐罘在母親寬敞的客廳裡接待了吳運韜和金超,就像人們遇到喜出望外的事情常有的那樣,他異常興奮。後來徐罘對許多人說過,我真的被老吳感動了。他也注意到了金超,知道金超的老家在K省,知道他來東方文化出版中心以後幹得不錯。金超在這種交際場合仍不很老練,一句句地答話,越是越想說一些什麼能給人留下印象的話越說不出來。但是這樣恰好讓徐罘以為他本份老實,印象不錯。

  蔣慍儒女士八十五歲高齡,在客人到來之前就被安放到沙發上,身邊擁塞了厚厚的毛毯。徐罘把吳運韜和金超帶到她面前。吳運韜握住耄耋老人柔軟的手時,她以為是邱小康來了,說:「你又來看我。」

  吳運韜低低地垂下頭,像一個極為孝順的兒子,輕輕拍撫著老人的手,用對有地位的八十多歲老人說話的特殊語調說:「我們應當來看你。我們看到您精神這樣好,心裡就高興了。我們和老徐不是在一塊嗎?我們要好好工作,來報答您。老徐非常非常好,人厚道,有水準……」

  「你老是這麼說,」老人仍以為說話的是邱小康,「其實不能說我有水準,是你們這批同學好,出了多少棟樑之材……」

  金超做的唯一一件事情是把花籃放到老人身邊的桌子上,之後一直看著吳運韜。他佩服他,他沒想到一個人竟然能夠這樣完美地表現自己。

  徐罘也在看著吳運韜,臉上漾溢著歡喜的表情。吳運韜的到來比邱小康來看望母親更讓他感到高興。

  ……

  送吳運韜和金超出來的時候,徐罘的心情好極了——有什麼事情比在單位遇到一個好的工作夥伴更讓人高興的呢?

  被恢復教授資格的方伯舒教授的課程,總是吸引中國文化大學的學子們趨之若鶩。每逢大課,學生們就擁擠進階梯教室,聽他的講授。

  紀小佩把聽方伯舒教授的課作為她精神需求的美酒佳餚。現在,她在明亮的階梯教室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聽方伯舒教授講授「權力的形態」的課程。

  方伯舒教授穿一身灰色中山服,表情平靜地講述道——

  ……所以,我們可以歸納為權力存在於人與人的關係之中,單獨的

  個人無所謂權力。那麼,權力到底是什麼?我們可以這樣來為它定義:

  權力是一個人或一些人在某一社會行動中,甚至是在不顧其他參與這種

  行動的人進行抵抗的情況下實現自己意志的可能性。或者說,權力是一

  些人對另一些人造成他所希望和預定的影響的能力。我比較贊同《不列

  顛百科全書》對權力的定義:權力是一個人或許多人的行為使另一個人

  或其他許多人的行為發生改變的一種關係。請你們注意,這裡有一種狀

  態,即權力會使一個人或許多人的行為發生改變。這是權力最重要但又

  往往被人忽略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特徵。

  權力有兩種形態:絕對權力和相對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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