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省女子(57)_謝絡繹

五十七

　　如果穿著暗淡遇到衣著光鮮的老同學是場悲劇，王健文大冬天裸露在外的毛茸茸的小腿讓悲劇升級成了慘劇，那麼此時，一個電話讓陶露飛僅存的一點點自尊立即壯烈了。

　　王健文剛掛了電話還沒反應過來，陶露飛已經抓起包沖了出去。「喂，幹嗎啊，怎麼走了。等等等等……」

　　王健文追到門口攔住陶露飛，陶露飛大叫：「你再動我我就報警了！」周宴門口的迎賓和保安聞聲靠過來。王健文放開陶露飛。陶露飛頭也不回地沖到馬路對面去攔車。但是，王健文看到，陶露飛站在馬路邊上接了個電話就抓狂起來，沖每一輛經過的計程車拼命招手，甚至要跳起來。王健文趕緊過去，一看，陶露飛滿臉是淚。

　　「怎麼了？怎麼了？」王健文抓住陶露飛的胳膊。

　　陶露飛似乎已經忘記了一分鐘前恨不得報警讓這個人立刻從眼前消失。她雙手反握住王健文：「快！救命啊！我爸出事了！快送我過去！」

　　第二十五章正式上船

　　在周宴的一間包房裡，趙豔豔正在看萬習安拿給楊倩的三份進出口合同。萬習安說：「為了這幾筆生意，我放棄了春節前後大熱的培訓市場份額，把精力全部投到新公司的創建上來，可見這塊蛋糕有多甜。」

　　楊倩是學設計的，對外貿生意一竅不通，所以只是粗看了一通手裡的合同，依次檢查過落款後就還給了萬習安。她點點頭：「你把趙豔豔從國外挖回來就是為了準備這件事情吧……」

　　趙豔豔笑著說：「挖談不上，我是聽了萬總對萬氏集團新業務的描述後感到確實有前景才主動要求加入的。」

　　「呵呵，」萬習安爽朗地笑出聲來，「趙小姐熟悉國外市場，可以充分代表我們與甲方溝通，同時又熟悉春江，與我們的乙方對陣也不是問題，確實是難得的人才。只是，事情要做得漂亮，我們有資金、有能力都不足以說明什麼，現在老外也深諳中國的生意經啊。」

　　「萬總的意思是說，投資人的政治背景也是老外考量能否長期合作的一個重要指標。當然，這項指標不會白紙黑字標出來，只需口口相傳就行，而且，可以經得住他們謹慎的私下調查。」趙豔豔暗示楊倩，她行長之女的身份會是他們致勝的一個法寶。

　　「所以說，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我們可以給你幹股，你的身份就能折算股份，然後參與正常分紅。」萬習安直接挑明瞭。

　　楊倩雙唇緊閉，默默考慮著，不一會兒，她淡然地問：「我就只簽個名對吧，簡單。簽在哪兒？」顯然，靠身份撈錢的事，她不是第一次在做。

　　送走了楊倩，趙豔豔隨萬習安又回到了包房中，一直躲在車裡的萬宗安，萬習安的弟弟也跟著進來了。他一進包房就問：「哥，搞定了？」

　　萬習安點了點頭，笑著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拿在手裡輕輕搖晃。

　　趙豔豔長長呼出一口氣，筆直地坐在椅子上，說：「現在可以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吧。」

　　自從上次萬習安跟趙豔豔提過請她幫自己做事以後，趙豔豔的生活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再就是逛街買衣服。萬習安沒有讓她插手萬氏的任何工作。然而就在兩小時前，萬習安突然打電話給她，請她務必按時來周宴一起說服楊倩在股東協議上簽字。當趙豔豔如約趕到周宴時，她看到已經準備好的各種資料上，全部寫著一個陌生的公司名稱：東鑫貿易。而法人代表，正是她趙豔豔。甚至連萬習安拿給楊倩看的那幾份外貿合同，落款除了東鑫貿易的公章外，居然還有她的簽名。當然，她根本沒有簽過這個字。

　　萬習安示意萬宗安先離開，在包房裡只剩下他與趙豔豔兩個人時，他拿起酒瓶，準備給趙豔豔倒酒，同時說：

　　「這是一個surprise，不是嗎？」

　　「不，不是驚喜，是驚嚇。」趙豔豔擋住酒杯，面無表情地說。

　　萬習安轉到趙豔豔身後，撫著她的頭髮，緩緩說：「我現在非常非常需要，你的説明。」然後，他來到窗前，看著外面閃爍的燈光，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說：「實話告訴你，萬氏的經營現在出現了一點麻煩，不過問題不大。新註冊的公司首要的使命就是盤活萬氏原有的資產，然後，它將絕對獨立。出於商務邏輯方面的考慮，我，以及我的胞弟都不可能出面成立這家公司，但這個人又必須是我絕對信得過的人，我想到了你。」

　　萬習安重新轉到趙豔豔身後，俯身親吻她的脖子，陰柔地說：「東鑫貿易的註冊資金有3000萬，在完成使命後，作為對你的回報，它將歸屬於你個人。如果不是因為信任，不是因為愛，你想想看，什麼人可以承受得起這樣的饋贈。」

　　趙豔豔躲了躲，問：「如果註冊資金真有3000萬，你直接用在萬氏不就行了，可見要麼這個數字是假的，要麼就是萬氏的漏洞太大。」

　　萬習安停了一下，慢慢起身，說：「我只能說，現在不是按常理出牌的時候，——不按常理出牌，這不正好是你的專長？」

　　趙豔豔回過頭來，眼睛像一條尖細的魚刺，挑向萬習安：「你什麼意思？」

　　萬習安撩起趙豔豔一縷頭髮，抓在手裡又慢慢放開，淡淡地說：「對你來說，機會總是出現在一旁的小道上，不是嗎？」

　　趙豔豔把臉轉向別處。她突然想起剛剛巧遇的陶露飛，如果退到從前，她仍然不會選擇與陶露飛相同的路，落得現在有那樣低廉的裝扮，交那麼粗俗的朋友，並且自卑到必須要用很大的聲音說話才能掩蓋自己的底氣不足。略一沉思，趙豔豔舉起自己跟前的酒杯。萬習安順勢與她乾杯。只聽趙豔豔說：「好吧，合作愉快。」她的酒剛剛順著喉嚨流向胃，流向她的身體，以至於她的話聽起來還暗暗飄著酒香以及深藏不露的苦澀。

　　[選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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