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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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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加霜的是,後來王健文坦言他勉強高中畢業,到現在五六年了,一直沒出去工作。「不過,」王健文有點得意,「根本用不著做什麼事,家裡不缺那個錢。」 陶露飛簡直要哭出來。 「陳姐,真被你說中了。沒有白馬王子,只有拄著拐杖PIAPIA而來的小地主。」週一上班陶露飛還衣服時跟陳文麗報告情況。 「啊?是個瘸子?」陳文麗一臉驚愕。 「去!」陶露飛發現,跟陳文麗打交道,語言一定得七葷八素才行,這是她的習慣,不講正經就是親近。陶露飛於是學得很快,「這都不懂啊。」 「噢,我懂,就是某方面有重大缺陷唄,說說看,怎麼個殘缺法?」 「沒文化,沒大腦。」 「你說自己呢吧……」 「……」陶露飛的眼睛使勁剜了一刀陳文麗。 「那個,怎麼個沒文化法?」 「高中畢業,對了,還沒工作,說是不想工作,不缺那幾個錢。我呸。平生最恨的就是遊手好閒、不求上進、做寄生蟲還理直氣壯的小年輕了。」 「我只能說最好的情況和最壞的情況都被你碰上了,真不知道是該恭喜你還是該安慰你。」 「好的是什麼?」 「他有錢。」 「那壞的呢?」 「他只有錢。」 第十六章空 地處襄源縣邊緣的白村,是一個典型的平原地區小村落,房舍坐北朝南並排羅立,排列地相當整齊。在一個街門上糊滿白紙,入戶小道用鵝卵石鋪就的獨門小院裡,臨窗的地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水泥地皮,如果在往年,這裡一定會晾曬些糧食,但此刻,它與院子中央的一棵老樹的枝丫一樣,光禿禿的。 這裡便是白小憶與奶奶相依為命的家。然而,這裡養育了她,卻並非是生她之地。很小的時候白小憶就明白,她從很遠的地方來,也必將到很遠的地方去。支持這種想法的,是她私下裡對命運的一聲責問:為什麼突然間一切都變了?而發出這種責問的時候她才僅僅五歲,小小的內心迷茫而緊張,無助而淒涼。 她拼命抓緊帶她來這個地方的那個阿姨的手,哭喊著要回家。 阿姨蹲下來為她拭去眼淚,一狠心站起來把她推到奶奶身邊,轉身離去時說了一句白小憶從來不曾忘記的話:「跟奶奶好好過,聽話……」 多少年過去了,白小憶一直覺得這個阿姨其實並未離去,她的身影就像刻在了門板上,與自已同在,看著自已朝起夜歸。 在每一個年頭來了又去了之間,白小憶慢慢長大。 如果說這件陳年舊事是白小憶一個創面,時間久了,外面看似乎已經痊癒,稍一碰卻發出揪心的疼痛。那麼,奶奶,則是她這個創面之外的全部的皮膚,包裹著她,保護著她,令她終於從極度的悲愴中奪路出逃,也終於活出了人樣。 然而在她頂著方圓幾百裡頭一個名牌大學生的光環終於畢業並自食其力後,奶奶還沒有因此享上一天福,卻說走就走了。 白小憶原本的打算是再拼幾個月,攢點錢年前在好一點的社區租個房子,春節回家就把奶奶接到春江來與自己一起住。為此,每逢把結餘的錢存進銀行卡裡時,她就暗自做一個小儀式,代表著對這些來之不易的收穫的一種重視和需要籍此完成感恩奶奶的夙願,所以必須重視,並且由此才能生出的一種踏實。 可是……奶奶老了,終於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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